贾政心里明镜一样,这话根本就是冲着宝玉说的,他忙替宝玉答道:“不敢不敢,请先生放心,晚生一定严加督促。”
这么说着,还不忘狠狠地瞪宝玉一眼,宝玉缩了缩肩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李知行又问道:“那皇商薛家可和你家是亲戚?”
贾政一愣,随即答道:“正是,薛益乃是晚生的连襟。”
李知行点了点头:“嗯,我听说他们家出了一个八岁的秀才,我一心爱才,有心收他为徒。既是你的连襟,你就派人去他们家告诉告诉我的意思,他们家若喜欢,便叫那小儿随他们几个一同跟着我吧。记住,要悄悄的,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凭李知行的名声,放到谁家不是上赶着去求?如今反倒叫他刻意请人去邀请,可见薛虹是真的得了他的青眼了。
只是哪里用得着贾政派人去告诉,还未回府,贾琏便让身边的小厮捧砚跑到薛府告诉了薛虹。
“我们二爷说,这位李先生是难得的大儒,能得他授业几年是难得的福分,况如今是李先生指名要收薛二爷为弟子,这更是难得的好事,使我来告诉二爷万万把握住这个机会。”
薛虹整理了原主和自己的记忆,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李知行的名号,但贾琏能派人来特意言明,就说明这个人的分量举足轻重。
“去回你们二爷,就说我知道了,必回明了我父亲。”
等薛益回家后却是早已知道了这件事情,忙忙地告诉薛王氏:“明儿准备厚礼,咱们家虹儿这是要交大运了!”
倒是听了薛益和薛王氏的话,薛虹才知道李知行其人,自己也十分欢喜,次日见了,对于先生给出的问题不仅对答如流,还加入了自己独特的见解。
李知行听了不禁大笑,连说了三个“好”。
“好好好,我就说八岁能考上秀才的小子不会错,如今见了更觉聪颖,怎么样?你可愿意做我的学生?”
薛虹听了忙跪下,庄重地叩首三遍:“先生在上,请受弟子三拜。”
李知行乐不可支,亲扶起薛虹,收下了薛家的重礼,又留下薛虹谈讲了好几个时辰方放他回家。
李知行只是说,如今已经到了腊月了,眼瞅就要过年,家家都是忙的时候,就算要抓紧功课也不在这一日两日的。索性等过完年,出了正月,二月初二的好日子再择日拜师,正式入住荣国府。
众人没有异议,只盼着这年过得更快些才好。
而薛府尚未从薛虹得遇良师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有另一个好消息传来:薛蟠回京的船已经抵达京畿码头,派去等在码头的家下人已经接到薛蟠了。
薛王氏听了喜不自胜,许多时没见到长子,她心里早就十分思念了。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薛蟠才同白山鹰等人骑马进城,一回府,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到了正堂。
“娘,娘!虹儿、宝钗、镶儿,我回来了!”
老远就听见薛蟠的喊声,薛王氏心里高兴,面上却是一副嗔怪:“都是这么大的孩子了,能出去多少时候,竟连个礼数都忘了,这么大呼小叫的,哪里像个世家公子的样子?”
薛蟠刚要扑过来抱抱娘亲,听见这话,连忙一个急刹车,就像被拉紧缰绳的马儿绷直四蹄似的,硬生生停在距离薛王氏三丈远处,抖落抖落身上的灰尘,一本正经地作揖行礼:“孩儿不孝,远游多日不曾在母亲跟前尽孝,如今特来请罪。”
一礼毕,又郑重地要跪下行大礼,薛王氏哪里舍得,一把拉起,抱在怀里哭了起来:“娘的好孩子,快给娘看看。嗯,黑了,瘦了,倒是更结实了些。只是不知道可改了淘气没有?是不是长成了当家立事的男子汉了?可曾给你师父添麻烦?哎,对了,你师父呢?”
薛蟠笑了笑:“许是我跑得快了些,师父师娘在后头呢。”
说话间,红果子携何老夫人、何曾氏、何小柔一起进了厅堂。
薛王氏一愣,随即问道:“怎么不见白师傅?这几位是?”
红果子笑着行了一个标准的同辈礼,斯斯文文道:“这里虽是我徒弟的家,到底也是世家,夫君一个男子也不好进内院,我只叫他在书房等着薛老爷退班回府呢。这是我的母亲、嫂嫂还有侄女,此次我们去川蜀认了亲,母亲年岁大了,我不忍与她分离,便把她也一路带着了。”
薛王氏曾在薛蟠寄回来的家书中了解过这一家人,如今听到此,也是叹道:“这就对了,一家人终究还是要在一起的。快请坐下,老夫人一路风尘辛苦,身子骨可还好?我这就收拾院子来给夫人们安顿下来。曼影,去开一所院子,先把卧室打扫出来与老夫人歇息,旁的等我亲自来安置。曼妙,去给这孩子拿些好吃的来。”
何老夫人有些过意不去,道:“这……真是给薛夫人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白爷同我们薛家可不是一般的交情,如今又做了蟠儿的师父,这缘分就更深了。老夫人家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们哪怕一直住在我们家里都没什么问题,快别说什么添不添麻烦的话了。”
几位女眷坐在一起聊天,不一会儿曼影回来说已经收拾出了一个干净的院落给白爷一家居住,白山鹰业已歇在新院子的外室了。薛王氏便亲拿了库房钥匙,挑选了一些摆件和一些上好的床品与他们布置。
一直忙到薛益回府,众人吃了一顿团圆饭。白山鹰在外头男宾席上把带走薛蟠和黑子这段日子一来发生的事前简短地说明了一番,薛蟠也趁兴给他父亲略展示了拳脚,薛益欢喜不已。
女宾席上,宝镶和何小柔两个,年纪相仿,吃个饭的工夫就成了朋友,之后竟腻在了一起,宝镶不要姐姐宝钗,小柔也不要跟着娘亲,只要跟着镶儿。所以何小柔来薛家的第一天,却是离了朝夕相处的娘亲,跟镶儿歇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