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行说着,一行只看着元春平坦的小腹。心里想着:应该是元丫头有了喜了,要不怎么平日里总不见她回来,却这个时候回来了呢?
因为元春现是雍亲王之妾,所以贾母没有明说,但是她的目光也太赤果果了,让人忍不住遐想。
因见宝玉和薛虹都再此,元春更是立马红了脸庞:“哎呀,老祖宗,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是咱们家的大喜事!”
贾母的目光略显失望,见元春仍旧是十分欣喜的模样,不由好奇:“不是这个,那还能有什么好事儿?”
元春笑道:“前儿因为咱们府上按制整改,又交上了一笔贡银上去,皇上龙心甚慰,王爷又在皇上面前美言许多,听说现给了珠儿和琏儿恩骑尉的爵位呢,圣旨马上就要下了。我是得了这个好消息,高兴地了不得,特求了王爷和福晋让我先一步回府报喜呢,也好叫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喜欢喜欢。”
恩骑尉是满清爵位中最低的一等,也是最特殊的一等。这一等的爵位不是靠个人功勋赚来的,通常都是世袭的爵位,每袭一次,着降一级。到最后降无可降了,就是恩骑尉。要么就是如贾珠和贾琏今日这样,完全是由朝廷赏赐的小恩小惠,以示嘉奖。
众人听了皆面面相觑,尤其是贾家的人,个个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宁国府刚被抄家,他们家就得了这样的恩典,可能吗?可是……元春从不说谎,如今身为皇子妾妃,又是专门为此回的府,更加不会拿这种事情做筏子取笑,别的不说,假传圣旨可是死罪啊。
这么说是真的了?
贾母犹自不信:“那……东府的事情,跟咱们家没有关系了?”
元春笑道:“自然是雨过天晴了。我一得到这个消息就想着回来告诉一声,一准儿知道老太太、老爷、太太们还在为东府的事情犯愁呢。如今是真的没什么事儿了,也叫敬老爷等人放心吧。没了一个珍大哥哥,咱们家又那样听皇上的话,王爷又肯在圣上面前为咱们家做保山,又有什么罪恕不过的呢?”
“元丫头,这都是你给咱们家带来的福气啊!”
提起贾珍,贾母的鼻子又酸了,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可又能说些什么呢?一切不过咎由自取四个字罢了。于是只握着元春的手,谢她肯为娘家周全之心。不用说,雍亲王肯去说情,还不是元春的功劳。
可这毕竟是贾母的想法,知道其中内情的薛王氏和张令萱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丝冷笑,便继续低头不语,降低存在感。
而王夫人此时正好说道:“老祖宗这话说的,元丫头虽出了阁,难道就不是咱们家的人了不成?我方才听她说,为了东府抄家的事,她已连续好几日夜里合不上眼了,心里竟焦得了不得。”
元春摇了摇头,平静地听完王夫人的话,笑道:“总归没有白操心一场,事情终于有了个圆满的结局不是吗?”
贾母心中的大石落地,方有心细细看了看元春的面容,见她脸色的确不好看,便是一叹,又道:“宝玉,虹儿,咱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一件喜事,偏两个承恩的人自己不知道,你们两个快去,给他们报个喜。”
薛虹一下就听出了贾母的弦外之音,只怕接下来是要问元春一些闺房之事,恐宝玉在一旁,元春只报喜不报忧,这才借由子打发宝玉离开。可是乍见了元春,宝玉怎肯离去,薛虹百般拉扯,他死活不肯离开半步,最后还是元春哄得他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只见元春说道:“好弟弟,姐姐分身乏术,你去帮姐姐告诉告诉,好让姐姐多和老太太和太太们说说话,等你回来,姐姐还有收着的好东西给你呢。”
薛虹拉着宝玉走后,贾母便问道:“元丫头,雍亲王对你好吗?府中众人可还好相与?”
元春深深叹了一声:“原先入府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只是那年侧妃入府以来……”
王夫人忍不住问道:“年侧妃?就是那年羹尧的妹妹?她怎么了吗?”
元春略显疲惫地抚了抚额:“她……哎,抱琴,还是你来说吧……”
抱琴见好不容易有了倒苦水的机会,便把这段时日自家姑娘受的委屈,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回禀老太太、太太,原本我们姑娘入府的时候,府中的福晋、侧福晋和各位格格们都和姑娘相处得十分融洽。姑娘虽得宠,却不霸宠,在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相继有孕后,姑娘的恩宠就更多了些,福晋和几位侧福晋也总是夸奖我们姑娘懂分寸、识进退,连德妃娘娘都多有召见,日子还算是顺风顺水。
可是……自从那位年侧妃入了府,我们姑娘的日子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明里,她表现得温婉大度,好像从来都不争宠似的,可是只要是王爷和福晋看不见的时候,她就总是想尽办法刁难我们姑娘。
不是要我们姑娘帮她做针线,就是抄书写扇面,要不就是逼姑娘抚琴作画,给她取乐。那一日,她要我们姑娘爬高上梯地给她挂灯笼,正好被福晋和王爷看见了,她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是我们姑娘怕别人把她金贵的灯笼给挂坏了,自己主动要求上去挂的,呸!真是说谎都不带眨眼的。
后来她还想伸手去分我们姑娘的份例,凡是王爷或者福晋赏下来什么,她都有事没事地跑去姑娘那里坐坐,猛夸那东西好,还明示暗示姑娘分她一些,姑娘是不好跟她红脸的,这跟明抢又有什么分别?
就连这个年侧妃身边的丫鬟也不是什么好缠的,颠倒黑白的本事比她主子还要厉害。我算是看出来了,她们年家出来的女子,都是两面三刀的人物,穿上戏服就是戏子,都不用化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