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虽然说得义愤填膺,但是这些都是宅斗中最基本的东西,贾母和王夫人听了并不如何吃惊愤怒,只是问道:“那雍亲王相信你吗?”
说到这个元春的脸色飞红:“王爷倒是和我一条心的。他说,如今是用人之际,年羹尧的确是有些本事,王爷眼下不得不倚仗他,所以对她的妹妹自然是要好的。他……他还说,让我放心……”
听到这里,贾母和王夫人才略略放下心来,但是贾母还是说道:“后宅争宠,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孩子更贴心的了。就算眼下王爷是与你一心的,可是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你还是要尽早为王爷诞下一儿半女的才行啊。”
王夫人也道:“是啊,男人的心是最不能依靠的。既然年侧妃如此,那你不如多把心思放在德妃娘娘身上。听说雍亲王和德妃娘娘之前的关系不是十分亲密,你正好做了这个纽带,细细观察他们母子的情状,好在中间起到一个桥梁的作用。大清是以仁孝治天下的,无论雍亲王与德妃之间有什么隐情,表面上他都需要表现出孝顺的样子。既然他本人不想做,那么你就去做。平日里要懂得揣摩他的心思,知道吗?”
其实王夫人不过是把自己出嫁的时候,母亲告诉自己的话换汤不换药地告诉给了女儿,要说到夫妻相处之道,只怕最没有发言权的就是她自己了。
贾母叹了叹,要元春附耳过来,悄悄嘱咐了她一些话,这里刚说完,宝玉便回来了。
“大姐姐,你要我去告诉的话我都已经告诉给珠大哥哥和琏二哥哥了,他们两个很高兴,说等圣旨下来了,要亲自去雍亲王府致谢呢。你有什么好东西给我,这会子可以给我看看了吧?”
宝玉这里兴冲冲地要同姐姐亲近,偏这会儿雍王府的嬷嬷进来回道:“格格,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元春面上掩不住的落寞,口里答应了一声“知道了”却又吩咐抱琴:“去把东西拿来吧。”
宝玉从抱琴手里接过的时候发现,那是一方极好的墨玉材质的砚台。上面雕镂着五子登科的纹样,隐隐透光,十分精美。
元春笑道:“这个是前儿王爷赏给我的,真真是个好东西。宝玉,你要知道,在姐姐的眼里,府里的这些兄弟里,数你最聪慧,我也最疼你。你可知道砚台只有这一方,我宁愿顶着偏心偏疼的骂名也要把这砚台给你,是何用意?”
宝玉嘿嘿一笑:“姐姐和我是一奶同胞,自然最爱重我了。”
元春笑了笑:“是,也不是全是。我把这砚台给你,是要你日日用他写字的时候都能想起姐姐对你的殷殷期望。阖府上下,你最聪明,却最顽劣,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改了小孩子的淘气,好好的在功课上给我多用些心~!”
元春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戳了戳宝玉的眉心。从前,她自来不在宝玉的面前说这些话,知道他不爱听,她也从来不讨嫌。只是现在,身份不同,心境也不同,她自然还是要过着讨好别人的生活,只是这对象从娘家人换做了婆家人,对于宝玉,也不能在说一些温温吞吞的劝诫之言了。
有东府的例子摆在眼前,宝玉很是需要有人好好管辖管辖,若还是一味这么偏宠着,将来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而宝玉听着姐姐的话,只觉得姐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怎么也这么可厌起来?心中原本的亲近之意倒去了七八分,因不想姐姐伤心,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见元春说完了话就要走,他也没有开口留她一句。
众夫人见元春要走,自然是百般不舍,元春因为雍王府的下人在场,强笑道:“老太太和太太们不必伤心,我回王府去一定好好侍奉王爷和福晋,多多进宫陪伴德妃娘娘,一定会过好自己的日子。再说,王府里一切都好,大家对我也好,倒是不必挂怀。我今日虽去,可总有再见面的时候,咱们各自珍重便是。”
说完这些,元春才依依不舍地回了雍王府,而这里,贾府众人一半担忧,一半欢喜。
忧的是元春的皇家生活举步维艰,喜的是贾府终于从这一回的惊涛骇浪中平安保住,暂时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而这个消息传到了后头梨香院,暂住的贾敬等人耳中。
贾敬听了,满意地笑了笑,不在话下。而那贾蓉却是发了一阵疯。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宁国府就被查抄封禁,我父亲就要被判斩首,而他们……他们却高枕无忧,封王拜相?!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要说功勋,要说尊贵,明明是我宁国府比他们尊贵,怎得落到今日这番田地?!”
贾蓉最近是真的要疯了。
父亲死了,尤氏是继母,只顾着自己安生,丝毫不管他的死活。贾敬又素来严肃,别说到他跟前诉苦,就是说一句话都不能的。贾敬只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宁国府已经没了,如今是因为祖母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才寄住于此,万不可似从前那般荒唐,要时刻夹起尾巴做人。
贾蓉又能如何?还不是自己把自己关在房屋里,只靠喝酒来麻痹自己。什么痛苦、无奈、悲哀、伤感,他都和着酒一起咽下了肚去了。
去找他娘子?
呵,打从顺天府府衙的监牢里出来的时候,他最先去的就是淑怡郡主府,谁知,他不但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子,还被人嫌弃,直接给打出来了。那门房的人还说他是有罪之人,只叫他回去闭门思过,等什么时候淑怡郡主恕了他的罪行,自会有人去接他。
接?接他个大头鬼!
贾蓉进了一趟大牢,就好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似的彻底明白了过来。
他的妻子如今可不是秦业的女儿秦可卿了,而是当朝太子的民间遗珠,圣旨册封的和硕淑怡郡主,哪里又是他这样的人高攀得上的?墙倒众人推,连素日给他提鞋都不要的人都敢嘲笑他了,淑怡郡主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会把自己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