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如意过来看元春。
“昨日你生辰,但我去了宫中陪阿玛没能来看你,今日特地补送生辰礼,你不会见怪的吧?”
元春笑道:“你不仅还记着我的生辰,还特意亲自送礼给我,如果我还见怪,那岂不是太不尽人情?我这里就谢郡主赏赐了。”
元春作势要给如意行礼,如意扶起她:“你知道我不是特意的,只是今日府里那么多风言风语,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元春笑了笑:“你是说今天一早年侧妃故意让人把昨夜王爷留宿在她那里,并且今日还会去她那儿的事情吵得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因为这样就难过,所以放心不下来看我?”
“难道你就这的这么大方,心里一点都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元春摇了摇头:“如果这样就不舒服,就难过,那年侧妃入府到现在,我看我是没法活着了。诸如此类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我们做女人的,一切都要以夫君的利益为先嘛。能进王府的人,多少都是母家对王爷有助益的,而我却是这么多人里面娘家最弱的一个,我父亲本就不是做官的料,舅舅又是年羹尧的手下,我早看开这些了,所以那个年侧妃再怎么跋扈,我都会忍着的。”
如意叹息道:“我不是问你会不会忍,懂不懂得忍,我是关心你的真实感受。你如果在我面前还要说这样的话,可见你是拿我当作外人,也枉费我巴巴跑来看你的这份情了。”
元春拉着如意的手:“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我说我心里半分别扭都没有,你会相信吗?连我自己都不信。可就算别扭又能怎么样?他是王爷,他理应有许多女人围绕在身边的。我今天为了这个女人别扭难过,明天又为那个女人别扭难过,我这日子还怎么过?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我知道你的为我好,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慢慢排遣自己的情绪罢了。”
可不是嘛,如意过来不过也是做给府中众人看,这位贾格格再怎么样,也有她这个郡主做好朋友。自己虽然只是雍亲王的养女,但怎么说也是雍亲王府的娇客,众人不看郡主的封号给她面子,也要看福晋的疼爱和关心而给她面子,纵使有人看不惯贾格格,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于她了。
元春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品着一盏香茗,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好一会儿她才说:“如意啊,我告诉你,做王爷这样的女人,最怕的不是被冷落,不是被分宠,而是……输了自己的心……我一直都很清醒,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我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就好像明明知道前头的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却还是亦步亦趋,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并不害怕,反而十分开心自己终于能够鼓起勇气了。如意,我是不是错了?”
元春的话问得如意哑口无言。错?如意不知道。只是很羡慕元春,嫁给了一个可以让自己鼓起勇气放手去爱的男人,而她这个被婚姻捉弄的女人,又怎么有资格去评判爱慕之心的对错?
屋子里就这么静悄悄的,甚至静得能听见火盆中的银霜炭,被烈火灼烧的微小爆裂声。
然而这个春节,过得心事重重的似乎不止元春一个。
启祥宫里,夜深了八阿哥胤禩还是不肯走。其实自从良妃去世之后,启祥宫已经封了,原来伺候过良妃的那群旧宫人都被遣散了。不,大多数都是被冠以“照顾良妃不周”的罪名被罚服役,然后神秘失踪了。
佟佳贵妃年纪大了,后宫诸事大部分都是由甄贵妃亲自做主的,而跟着良妃的这些宫人们,自然也是甄贵妃处置的。
胤禩久久盯着跳跃的烛火,眼睛都不眨一下,像一尊佛像一样枯坐在那里。也不知坐了多久,老九胤禟和老十敦郡王才到。
“八哥……”敦郡王见胤禩眼底一片乌青,眼睛里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他和九哥探得的消息又……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
胤禩看他们两个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要知道的结果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为了母妃,他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你们只管说,不管是什么,我都能受得住。”
胤禟叹了一身,安抚似的拍了拍老十的肩膀:“咱们八哥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情压不垮他的。”
老十把心一横:“好,八哥,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前面说过,敦郡王是温僖贵妃生的,身份尊贵,他想要去查宫里面的一些陈年旧事总是方便许多。别说宫里的宫人敬畏他,连太后和曾经伺候过已逝的孝庄太皇太后的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这一查,便查出了良妃娘娘生前曾在甄贵妃的手底下受过多少屈辱。
良妃娘娘从在辛者库被皇上看中带回后宫的时候起,就受尽了甄贵妃的百般刁难。
当时甄贵妃有孕,皇上过了不久就带回了端庄貌美的良妃,并且良妃十分得宠,皇上还很开心地单独册封妃位给她,更是赐下了“良”这样美好的字眼作为封号。当时的良妃真的是风光无两,说她的后宫第一人也不为过。
后来甄贵妃见皇上好几个月都不去她的延禧宫,以为自己圣眷不再,便弄得自己胎像不稳,让皇上一连陪了她好几天。甄贵妃本以为不过是见红而已,胎儿还是可以保住的,谁知道她自己疏忽大意,不仅让六个月的胎儿滑胎,自己的子宫更是受到了永久性的伤害,从此再不能生育。
于是甄贵妃就把这一切归咎到了良妃的身上,认为如果不是她的出现,皇上也不会对自己突然冷淡,她也不会出此下策用胎气不稳来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最终导致这样的下场。从那时候起,甄贵妃对良妃的报复行动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