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玄弘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声“好”就又潜回了水底。薛虹倒是不担心玄弘办好这件事情,以它的个性,要么就不答应,要是答应了,就不会办不好。只是月汐给了薛虹一个很鄙视的眼神:“让玄弘做这些,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太大材小用了吧?”
薛虹汗颜道:“是,我也知道玄弘的本事不止这些。我不会让它做这些鱼的保姆做很长时间的。要不是为了我二叔一家,我也不会这么汲汲营营了。”
其实有关于这批观赏鱼,薛虹只不过是当作一个实验,真正的用途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义务跟这些灵宠交待。毕竟事情还未成功,早早说出来他怕计划会因此流产,所以也没有多做解释,就出了空间。
这里棠九和竹西也回来了,告诉薛虹说李少游收下了那批锦鲤和盆栽,说宅子里生机勃勃,很是感谢薛虹。
薛虹这儿还没来得及细问,朗月忙忙进来回了句话:“二爷,秦小相公来了。”
“秦钟?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算了,若没大事他是不会这么冒失的,带他来见我吧。”
秦钟很快就进来了,薛虹一见他却是吓了一跳,只见他焦躁不安,脸色数边,魂不守舍的样子。
“二哥哥,看见你就好了,你快点救命啊,我……我闯祸了。”
“九儿,去沏一碗压惊茶来给秦小爷。你别急,先坐下,有什么事情慢慢跟我说。”
秦钟已经很着急了,可是真要他开口说,他却腼腆上了,脸面涨红了半天,直到那一盏费时费力的压惊茶都端上来了,秦钟才开始说话。
“那个……就是……就是水月庵的智能儿,她常往贾府去,我又因为跟着李先生,常住在贾府与宝玉两个同息同止,所以也常在老太太那里见到能儿。一来而去的,我们两个人就……暗生情愫。不过我可以发誓,我们之间真的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事情。
本来这件事情只有宝玉知道,旁人谁都不知道的。可是那一天我在老太太房里,见能儿哭得那么伤心,才知道那个水月庵是……那种地方。她师傅逼她收银子接客,她死也不肯,要我救她。可……她那个师傅真的掉进钱眼了,能儿模样身段都生得好,她师傅没有几万两是不会放她出来的,我们两个一时没了主意,我见她哭得实在伤心,四下又无人,我就……就……就搂了她一下。
谁知这个时候她师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指着我的鼻子就大骂我是什么斯文败类,还说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父亲,除非我能给她十万两银子。
我自然害怕,我父亲年纪大了,最近总是肯病,是姐姐拿来宫里的名贵药材吊着他的命的,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说不定就要气死了。我更加不敢让我姐姐知道了。她现在身份尊贵,我虽然不是他的亲弟弟,可是我有什么事情,一定会让她蒙羞的。姐姐对我那么好,我真不想令她失望。贾府人多口杂,大哥哥又是个急性子,想来想去,我只好来找二哥哥你帮我了。
二哥哥,你不知道,那个水月庵真是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她们竟然是……”
薛虹不想听到污言秽语,抬手阻止了秦钟再往下说。那水月庵是个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他薛虹可知道得很清楚。原本以为宁府已经被查抄了,没有贾珍那一拨荒唐的人常来常往水月庵寻那些假姑子们行那苟且之事,薛虹都快要忘了这个地方了,谁知道不管剧情再怎么变也好,最后都没有避开水月庵一案。
薛虹冷哼一声:“十万两银子?静虚老尼姑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只怕京中最有名的秦楼楚馆都不如她的胃口大。她不是想要钱吗?那我就让她看得见,摸不着。鲸卿啊,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之后的事情你也不要出面。不为旁的,只为不方便。你还没有考科举呢,清誉最重要,若是让人知道你跟那馒头庵里的事有瓜葛,那可就不好了。”
秦钟见薛虹应承下了这件事情,不禁滴下泪来:“二哥哥,你能帮我真是太好了。我秦钟,从前纨绔荒唐,但早已尽数改了,一心只想着跟咱们先生好生念书,这一辈子以荣耀显达为上。只是能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前生的孽债,我这一辈子只怕都要同她纠缠在一起了。我是真心的,她也不像假的。今日她师傅拉了她回去,她还说我若能救她,她就给我为奴为婢伺候我一生,若我不能救她,她就一头碰死了,也好歹为我守住了清白身子。二哥哥,你说……我如何能不救她,如何又能眼睁睁看着她身陷囹圄?只可恨,我一点本事都没有,但凭我自己的力量,只怕什么也做不成……”
薛虹听了也是一阵叹息。当年读原着的时候,秦钟和智能儿这一段,他看着觉得很荒唐,还觉得秦钟早亡,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可是如今真的身在其中,才知道这两个身份地位如此悬殊的人,竟然是真心相爱。
薛虹作为重活过一世的人,见惯了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里年轻男女的闪合闪离,你要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一段爱情,这似乎是一件很难,甚至有些强人所难的事情。
但是现在看来,开始一段爱情又能有多难呢?就算你多不想承认也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会为了一些感情而放弃自己一切。旁观者说他们傻也好,笨也好,这些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
秦钟柔弱,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可以说孤立无援。却怎么也不甘心坐以待毙,再怎么样也打算尽力去救智能儿。智能也柔弱,却肯为了保住清白的身子,为了秦钟赴死,谁又敢说,这些不是爱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