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虹座下的良驹翻蹄亮掌,一阵飞驰,很快便赶到了那人身边,待薛虹看清此人形容,不觉吓了一跳:“二郎,你怎么……?难道你是一个人追到此地的?”
不错,来人正是柳湘莲。可此时的他,头发蓬乱,满面尘土,嘴唇干裂,虚弱地好像随时都能从马上摔下来一样。
而事实的确证明了薛虹的判断,柳湘莲看清了薛虹的脸,释怀一笑,随即就昏了过去。还好薛虹眼疾手快,飞身把他扯到了自己的马前,没有让他摔下马去,而驮着柳湘莲的马匹背上没有了压力,却忽然四蹄瘫软,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在柳湘莲昏迷过去的前一秒,薛虹听见他喃喃说道:“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二郎!你醒醒,二郎!!”
薛虹心道不好,没工夫搭理那匹已然瘫倒的瘦马,只带着柳湘莲飞速回营。
贾琏等人见薛虹竟把柳湘莲带回来了,皆震惊不已。
冯紫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二郎怎么会在这里?”
薛虹摇了摇头:“我要知道就好了!二郎现在很虚弱,我方才试他的脉息,只怕他是好长时间没有正经吃喝了,身体严重脱水。紫英,咱们到前面的山谷里,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吧,今天不走了,救二郎要紧。”
众人皆点头,柳湘莲和他们几个情谊深厚,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了。
安营扎寨之后,薛虹赶紧找来温水喂柳湘莲几口,又亲自去了火头军那里找来新鲜的奶酪,从空间里头弄了一小把粳米,捣碎成沫,灵泉水小火慢炖,一边加热一边不停地搅拌,如此忙活了一个多钟头才成了一锅香浓的奶粥。
彼时柳湘莲已经转醒,闻到奶粥的味道立刻扎挣着坐了起来。
薛虹盛了一碗,吩咐竹西小心地喂给他吃。柳湘莲可真是饿急了,顾不得滚烫的温度就要把奶粥往肚子里咽,情急之下还差点打翻了粥碗。薛虹顺势反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的脑袋以下暂时动不了。
“你这个人,饿了这么就忽然吃急食很伤胃的。且让竹西喂你,先吃一碗,等胃暖了,开了胃口,我保证让你敞开了吃。”
柳湘莲眼中露出一丝委屈,但也知道薛虹是为了自己着想,便也没有多话,只是一口一口吃奶粥。
等一碗温热的奶粥下肚,柳湘莲也有了精神,肚子里也不难么难受了。李少游忙道:“二郎,你这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柳湘莲早就知道众人由此一问,却露出了一个沧桑的笑容:“呵,若我说出来了,你们可不能笑话我。我柳湘莲啊,差点就去出家当和尚啦!”
众人闻听此言大惊失色,和尚?不是吧,柳湘莲到底经历了什么?
其实这话可就要从他追随叶思扬浪迹江湖开始说起了。
当初薛虹定下了婚事,一心爱慕薛虹的叶思扬黯然神伤,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就丢下了京城的药铺闯荡江湖去了。而柳湘莲觉得这会是自己赢得美人心的最佳时机,所以也就追随叶思扬而去了。
薛虹从头到尾并没有对叶思扬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但他也承认,叶思扬是个好女孩儿,也不见得同她相处的时候就没有那心动的时候。但是吧,薛虹这个人就是有一个毛病——活得太清醒了。凡是他觉得不对的事情,都不会去做,这种过于自律的人其实是很无趣甚至无情的,他们一根筋似的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连伤害了别人也不改变初衷,有的时候的确是很令人讨厌的。
叶思扬如此,薛虹心中却也不好受,但是他觉得柳湘莲此人与自己相交多年,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更加难得的是柳湘莲对叶思扬情深一片,若是他们两个能在一起,岂不是皆大欢喜?
呵,这天下最不能勉强的事恐怕就是违心了,更何况还要强迫自己去接受并不喜欢的人。也许所有人都觉得柳湘莲是个良配,但有的时候感觉这种东西很是玄妙,没有任何理由,解释不清,但就是不能将就凑合。
只是,没有人比叶思扬更加懂得柳湘莲的付出,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于是在柳湘莲追到她的时候,叶思扬对他百般温柔小意,陪他游山玩水,也当做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习惯有柳湘莲相伴的日子。
但,这又不是练武功,勤学苦练就会有成绩。叶思扬反而觉得越是同柳湘莲相处,就越是觉得很别扭,甚至到后来已经难以忍受与他同行这件事情。
不过好在,就算再怎么别扭,叶思扬这一次并没有选择不告而别,而是选择了直面柳湘莲,向他诉说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柳公子。”
柳湘莲一愣,平日里叶思扬都是唤自己“二郎”的,今日怎么又叫“柳公子”这么生分?
“思扬,你……”
“柳公子,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好吗?有些话我已经存在心里好些日子了,我觉得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才是。”
“你……好,你说,我听。”
“……其实,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已经很努力去接受你了,可是……我还是做不到。我就算是逼着自己把心放在你身上,也是无济于事,反而越是强迫自己接受你,这心里就越是难过。我……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我自己就是求而不得,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做会伤了你?可我现在似乎懂了薛虹之前为何会对我那样了。心之所向,不是人力可强的,我试过了,但我做不到。我想,他,也是如此吧。所以……今后的路,我想自己一个人走。柳公子,谢谢你。叶思扬永志不忘柳公子的好,只是这份好,思扬终究是要辜负了的。”
叶思扬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却是连看柳湘莲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一席话有多么伤人,可她却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