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下朝后,六部的尚书们将新任内阁大学士团团围住,从上至下,从左到右,从外而内,仔仔细细观看了一番——
“当真后生可畏,大人如此年少便身居高位,我等更要秉烛夜游好生努力!”
“恭贺大人了!”
名满安华的烛明公子尚且在昨日酒宴的惊吓中未回过神来,眼下又遭此“围堵”,自是心力交瘁,无语问苍天。
“众爱卿有此觉悟,实属栖迟之大幸。”
姑娘清透温和的嗓音忽而驱散严寒,驱散人群,混着初雪后的暖阳,一齐照进盘龙云阶。
“吾皇万……”
众大臣一惊,倒也顾不得打趣艳羡少年郎,忙不迭理了衣袖正欲行礼,却被劲装的姑娘拦下。
“哎哎,下了朝便不必如此拘谨,吾与诸君本无距,为栖迟之未来竭心尽力即可。”顾绝兮轻笑,冲发傻呆愣的李烛明招招手,像招呼宫墙外的野猫似的。
李烛明一阵恶寒,却不得不借此由头逃离身边这群八卦又奇怪的老头子。
原是讲闲话不分男女的。
原是长者念叨起来,比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更厉害。
“遵旨!”
“恭送陛下!!”
待走得远些了,顾绝兮才打了个哈欠,顺手捏起李烛明手肘处的衣袖,“走了大学士,今个儿又是好几车折子,得批得快些才行。”
“陛……陛下……”李烛明苍白了脸,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何事?”她提溜着一点点袖子,有万分困意。
“男女授受不亲。”
“嘁。”她嗤之以鼻,退了几丈远,“记得回清和宫议事殿,朕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再回首已无姑娘的身影。
李烛明莫名地松了口气——他不知晓自己在慌张什么,可每每想起酒宴上国主的所作所为,他便哪哪儿都不对劲了。总面红耳热,嗅到的都是姑娘独特的甜香,那时还混着酒气。
对方可是天下共主,怎可妄想!快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
怕是失了智。
靠在一旁竹枝上隐匿气息的顾绝兮瞧见李烛明这般模样,只道是耍酒疯太过,摧残了儒雅端正的小少年。
“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可就罪过大了……”她喃喃道,沉默些许时候才下了地,走向暗道。
暗卫瞧见,只向不远处的另一岗打了个手势。
表面平静晴朗的冬日,实则暗流涌动,就如爆炸前风向逆转,几秒的安静后便是猛烈的爆发。
薄雪早化了,草色枯黄,几株梅却渐渐精神起来。
喀嚓。
米金色的绣花长靴在地上碾着,碾碎了刚落下的枯枝,银发女子对齐整的石子路啐了口,“忒!圣主圣主,到头来还不是将麻烦事儿推给别个了!偏生来寻还寻不见,这死丫头跑哪儿去玩了?!”
忽而冒出一个人来,锦衣玉袍,那人简单地行了礼,“商流之主,圣主已闭关修行,暂不见客,若有急事还请告知在下。”
权冰清拍拍心口,“走路没个声儿,可吓死我了!”
白辞烟面无表情道:“对不住,下回注意。”
权冰清:???
这分明全无悔改之意!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