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郎与我年纪相仿。”顾绝兮唇角微扬,忽而找到了些许乐子。
旁观的食客们咬着筷子、叼着碗、掐着菜碟,都觉着如此对峙,甚是精彩,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花家作为商贾世家,早就当上了当地商会的第一把手,近些年更是借着年荒、旱涝、地震等缘由向各位小商强行征集赈灾款。
对其不满之人可从这儿排队到东雪去!稍仗义些的县官,只要动了商会,都会被贬流放。
花家公子哥更是借着家中钱财地位,四处强抢民女,不管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已为人妇的美人,通通绑回府里糟蹋,若出了人命,花家老爷也是挥挥手就摆平了。
“我儿顽劣,此番已然受了教训,恳求诸位大人高抬贵手,花某必有补偿!”花初勋急得面色发红,却不得不低声下气。
“若行得端立得正,没有牵扯到人命案子,旁的都是小事,以花老爷子之能,还怕不能将令郎从狱中提出来?”顾绝兮笑弯了眉眼,粲然如星,温和似暖阳,“也罢,外出游玩不必自毁心情,花老爷的宴,便不赴了,存卿,也别太为难县老爷。”
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若逞一时口舌之快,可能会害了不少人。
要将一棵结了恶果的树连根拔起,并不那么容易。
“属下知晓。”白存卿看着顾绝兮的如花笑靥,后脊发凉,他是见过这种笑容的,花家怕是难保……
“多谢白大人,多谢神医!”花初勋连连作揖,像个木偶。
“老人家谢早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令郎的报应,早就在路上了。”顾绝兮拍拍花初勋的肩膀,回头轻唤坐着看好戏的云义与白辞烟,“我听闻,未凌花开了,存卿来的正好,带带路吧。”
“好,大人请。”
白存卿从善如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花初勋,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顾绝兮留下一句,提起裙摆款款下楼。
云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方才小吏离开的方向啐了口,瘪瘪嘴,倒也没说什么,转眼就被白辞烟提着后衣领拉走了。
而花初勋站在原地,好半天缓不过神,他看着自己的肩头——方才被那死姑娘拍过的地方,竟然凝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什么妖邪之术?!
竟这般霸道!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花初勋怒喊道,一掌便拍碎了旁边的桌子!
木屑散落一地,一如花家威严。
锦兰城,百里花海,仲春之时,光华炫目。花与蝶,与鸟,相映成趣。
一凤归巢,百鸟朝拜。
“存卿,我就记得你说,锦兰城极美,此时算是真见着了。”顾绝兮眼见山水、花海,便也觉得心中顺畅。
“将军……不,大人,我只是随口一提,谁料您真的记下了……”白存卿深呼吸一次,满眼眷恋,“物是人非了,我白家,早被花家挤得连渣都不剩了,这儿的人,敢怒,无言。”
甚至还假惺惺地给予他荣耀。
“世道如此,但咱们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对么?”她伸手,一只不怕人的花鸟,竟停在了她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