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恨意浓的时候，还将君墨尧留下，便是想借用他的力量。
要接管一个国度，并不容易。
百姓能在安定的生活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为生计烦忧，不为战乱四处奔逃……这便是好的，他们有二心不是可怕的事儿，但官吏有二心，便祸国殃民。
处理同僚关系这一方面，她是有所欠缺的。
但这不意味着这个问题不必处理，交由足够厉害的人去办便可以了。
一阵风裹挟着凛冬的寒气吹过，周遭叶子都落光了的树干发出轻微的抱怨声。她则在静谧的夕阳中感到些许禅意。
坐觉苍茫万古意，远自荒烟落日之中来……
隐隐有参悟之感。
“大材小材，还是全凭陛下做主。”君墨尧笑道，将水壶收好，他抬眼瞧见周围一片安宁，便也心旷神怡——这是何等地方？为何连呼吸都能恰到好处地融进风里？
“倒是有趣。”
她站起身，三两下上了凉亭的顶部，将脚落在外头，晃啊晃，衣摆在风中轻轻摇晃，和靴子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有种奇妙的趣味。
“可别……”君墨尧抬头瞧了一眼，却立马改为眺望远方，面色微红——这姑娘当真是一点都不在意自个儿的仪表，在这儿晃腿，亭内人抬头就能瞧见亵裤不说，还容易掉到池子里去。
想当初……
奇怪，当初她不小心跌落到王府荷花池中，也没有半点慌乱，甚至衣服都是干的，第二日还盘腿坐在荷叶上修行。是了，当初顾绝兮与寻常闺阁姑娘不同的坚韧自强，完完全全地吸引了他的目光。灵渊的女儿家，向来没有这等气度的。
哦，顾绝兮也是灵渊姑娘，只不过自幼在医仙谷成长，尔后在江湖飘荡，也没有必须深爱的地方……兴许，灵渊对她来说，是悲伤的起点和终点。
“你若是在意，不妨早些去议事殿，帮李烛明多看几份奏折。”顾绝兮说道，止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回头，得补个觉。
“大学士那边，尚且有人帮衬着，陛下这边可没有了，若是一不留神跌到池子里去，微臣也好及时捞出来。”君墨尧笑道，想象着一会儿的悲惨场景。
“笑话，朕是那样冒失的人么？”她冷笑一声，大有与天地比冷的意思。
“是啊。”
……当真是不留一点情面。
她看着日渐西沉，血红的云渐渐淡褪了色彩，夜幕降临。周遭又陷入一片黑暗。
清和宫人多，灯笼、夜明珠和荧光粉，周围都是明亮之物，但这一点点的光明，不足以驱散整个黑夜。
“主子，一会儿吃夜宵么？”
不多时，小十五抱着一个脸盆走过来，一脸不情愿地问道。
“不必了，别的姑娘若是有想吃的，你让他们自个儿做就成，不必一人撑起司膳司，小十五就是闲不下来呀。”顾绝兮笑道，从凉亭顶上跳下来，稳稳落地。
“那帮废物没什么悟性，我劳心费神地教了这么久，竟然还是只会炒一些家常菜，可气死我了。”小十五骂骂咧咧，也未道别，便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