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当真是难懂的小崽子。”顾绝兮摇摇头,背着手慢慢往回走。
大有四五十岁的栖迟县官风范。
“嗝~”
现在打个嗝都是猪蹄的甜香味道——吃得太饱,胃里也会不舒服。
但愿往后的焦虑和哀愁都是饥饿与撑着。
“陛下,臣有件事想趁着入夜与陛下商讨。”君墨尧说道,三两步跨到姑娘身边,毕恭毕敬,完全就是臣子对待君主的模样。
“你能有何事?”
“关于外来子民的居所安置问题,事关重大,因而不能再朝堂上言明。”他义正言辞道。
“哦?你是想说,自己没地儿休息了?”
顾绝兮杏眼微眯,脑内自动简化了君墨尧的问题。
“嗯。”
“朕隔壁的屋子,不住人的时候时时刻刻有人打扫,不说纤尘不染,却也是干净得很。”她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事实——这是安华清和宫,她的地盘,若仍共枕而眠,被宫人瞧见,这怎么得了?
再者说了,不论如何想,这都不合适。
“可那边太冷,没有人气儿,到底是一间冷冷的屋子,一走进去,一阵阵风就刮过来,那是刺骨的冷啊。”君墨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你是非要到我屋里来不可?”
“既然陛下如此说了,罪臣也觉得是。”
顾绝兮:“……”
无赖。
路过议事殿前边的那片草地,她忽而停下脚步,走到被枯草包围的无字碑边,抬手将灰尘拂去,又细致地清理了杂草,轻声道:“桃夭,你……一声不吭地远离,已经半年多了,是不是又入了轮回,找到好人家了?”
但,没有了今生的记忆和羁绊,那个被孟婆汤洗过的空白灵魂,已不是桃夭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桃夭,真的走了。
君墨尧站在一边,也看向一旁护法的墓碑,最终还是移开视线——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他早设想过有朝一日会天人永隔,也没料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早。
是不是活得越久,就要更多地经历这种事情?
“桃夭姐姐,下回要做自己的主子,不要再妥协了,不论是姑娘还是男儿,都应当为了自己而活。”顾绝兮贴近墓碑上的桃枝,轻声说道。
她近来应当有与魂魄对话的能力了,只是,清和宫没有瞧见半个魂魄,一丁点儿邪祟都没有,想来这块土地上,世世代代都是光明磊落之人。
即便有一时迷失方向的灵魅,时候到了,自然就会走的。
“陛下……夜深了,夜风凉,还是明日……”
他话说了一半,却见姑娘拔出靴子上绑着的匕首,认真专注地在无字碑上刻下——桃夭之墓。
没有别的字文了,仿佛刻了这四个字,就用去了大半力气。
道别向来是难事,对谁都如此。
“好了,我们回去吧。”顾绝兮站起身,缓了缓,便走向自己的屋子了。
眼下羽灵姐姐和小星都在一个平稳的状态,不至于因为过度悲伤发生什么意外,毕竟不会动胎气了,先前她也有观察过,暂时……灵姐姐没有再次害喜。
“陛下,可是同意臣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