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那大夫颔了颔首,表示感谢,又让人都散了,早些去歇息,待屋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以后,她才看向钱乾:“钱大人不去歇息吗?很晚了,王爷这儿,有我看着便好。”
钱乾看着她自己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奇奇怪怪。
不过,他多多少少是有些自责的。
方才那一刀,其实墨北珩本不用受着。
是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差点被人钻了空子,墨北珩原是在外围厮杀,看到了他被层层围困住,才猛地跳入了他的包围圈,与人厮杀了起来。
墨北珩若不跳进来,他也不会受了这一刀,而他身上其实有不少药粉,要突出重围压根不是什么难事。
哎!
不论如何,总归是承了墨北珩的情。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解释一下,于是,他说:“王妃,下官方才只是……”
谢绾绾睨了他一眼,止住了他的话。
她慢慢地挪到墨北珩床前坐下,拿着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他脸上溅到的血丝,淡淡地应钱乾的话:“钱大人不必多虑,王爷没有晕血之症,他只是中毒了。”
“中毒?”
“嗯,苗疆的一种毒,会让他时不时地陷入昏睡中。”
谢绾绾声音很淡,就像是生怕会吵着墨北珩歇息似的,秋辞懵懵地听着,这才明白她家小姐为何换了一个人似的,半点时间都等不了,便往这儿赶。
而钱乾听了这话以后,神情明显一愣。
他忙地上前几步,也没顾忌太多,一把扯开墨北珩身上的衣裳,猜测他身上可能有什么伤,才导致他中了这个毒。
谢绾绾在他扯开墨北珩衣裳的时候,便看到了那条已经快要蔓延至心口,掩藏着皮肤下,却触目惊心的紫色细线,手颤抖着想去触碰,却又不敢。
秋辞注意到了,立即劝抚道:“小姐,奴婢让人去通知秦姑娘过来,她肯定有法子的,您别急。”
钱乾一愣,拦住秋辞便问:“秦姑娘?南境益王义女,秦蓁?”
“您认识她?”秋辞怔了一下,忙点头。
钱乾的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转开眼道:“不认识。”
“……”
不认识你拦着我问什么?
秋辞瞪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她马上便要去让人传信,但钱乾再次拦住了她:“不必叫她来,这毒,我也有些研究,一会儿我给他好好看看,指不定能解。”
这话一出,谢绾绾和秋辞都愕然地看了过去。
她们没听错吧?
这位钱大人是说,他能解这个毒吗?
这是苗疆的毒,秦蓁的医术这么高,一时半会儿都没什么法子,可这位钱大人却说,他也许能解?
谢绾绾抿了抿唇,想相信,又有些不太敢相信。
墨北珩之前与她也说了,此人应该极擅医理,也擅毒术,但这是苗疆的毒,他真的可以吗?
钱乾迎着她们怀疑的目光,不太自然地解释:“秦姑娘目前也没什么法子吧?不然她早就帮着解了,你们叫了她来,她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让下官试试。
王爷估摸着也猜出来了,我对医术和毒术这些,有些研究。
苗疆的这个毒,明面上都说失传了,目前只有西宛皇室有这个秘毒,但其实并不是,西宛不少世家都藏着这个毒呢,我之前也去过西宛,琢磨过这个东西的。”
为了阻止她们找秦蓁过来,钱乾的话多了不少,隐隐间,还带了些急切。
谢绾绾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便,暂时麻烦钱大人了。”
钱乾一听她这个意思,便知道她们暂时打消了让秦蓁过来的念头,心里头松了一口气,顿时咧着一口大白牙,笑眯眯地道:“好说,好说,不麻烦的。”
“……”
谢绾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回到了墨北珩身上。
此时的墨北珩,呼吸清浅。
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紧紧闭着,神情看着还算平静,不似沉浸在梦魇里的模样,只除了脸颊额边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昭示了他梦里的不平静。
除了刚受伤的那一回,谢绾绾这是第二次见到墨北珩陷入梦魇中的模样。
“那个,其实,你也不必担心,不过是梦魇罢了,他能分清楚的。”钱乾坐在一边,打量了谢绾绾一眼,突发好心地安抚了一句。
照着他方才看到的那道从伤口处延出来的紫线长度、伤口的愈合情况以及谢绾绾方才那样笃定他是中毒了的话,他也琢磨出来了。
墨北珩这是中毒有些时日了。
也就是说,他莫名地陷入昏迷,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一回生,两回熟的!
醒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指不定睡两日就醒了。
不过,这毒被下到人体里边,是需要人为操纵,蛊惑着将人的执念化作幻境,让人一遍遍沉沦在里边的,墨北珩昏迷的这样‘娴熟’,看来执念不轻啊?
钱乾摸着下巴,看了看墨北珩,又看了看谢绾绾,表情意味深长。
接连两日,谢绾绾都守在他身边。
偶尔,她也会不放心地去扒拉开他的衣裳,看一下那条线。
这种时候,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全都没在意,便是扒开了他的衣裳,看着他的身子,谢绾绾也生不起半分旖旎的心思,只觉得那线好像在无限地蔓延。
被迫也守在这儿,已经两日没回县衙的钱乾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动作,撇了撇嘴,心里猛翻白眼。
至于吗?
至于吗?
不就是睡着了?
好吧,中毒了!
可这毒,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他的小命,有什么好担心的,有空操心他睡觉的事儿,还不如想想他们的计划咋整,毕竟,马上便是中秋宫宴了。
还不知道京城里是个什么情况呢?
当然,谢绾绾这两日除了照顾墨北珩,其实她也没闲着。
而是接下了墨北珩手里头的事,替他行事。
她在墨北珩昏睡的第三日一早,快马加鞭回了一趟京城,直奔畅欢楼而去。
因着京城里的人不知她与墨北珩已经和好,林家和墨北临也腾不出手注意她的动静,她跑的这一趟,反倒没受到多少阻碍。
加之她的珍馐记与畅欢楼有些合作,外人都纷纷猜测她与畅欢楼的关系。
是以,当她回京后直奔畅欢楼的时候,反倒让外边的人越发笃定她出京是为了手里头的生意,而不是墨北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