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外的混乱,在太后被抓的两刻钟后,宣告结束。
六皇子墨北临、林贵妃、林太后,‘离王妃’等几位主谋和那些听命于他们的杀手被全部抓获,至于林氏一党,则在那座被永瑞帝刻意护着的寝宫偏殿中抓获,并正往这边送来。
一时间,事情的整个局面被扭转。
许多朝臣心思惶惶,却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今夜之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局。
既如此,那陛下驾崩的消息,便极有可能是假的,而经过今夜之事,朝廷上上下下,怕是再也无人,能够威胁到太子的位置。
不论,他有没有子嗣!
墨北临被押着跪在地上,眼睛猩红嗜血。
他倔强地抬起头,极力挣扎未果后,嘴上大声咆哮:“哈哈,我没输,我不会输,墨北珺,你以为你这就赢了?便是坐上了那个位子,你这辈子,都别想洗掉弑君弑父的污名,啊,对,还有弑弟的罪名,你杀了我又如何,有你的胞弟给我陪葬,你可欢喜啊?没有解药,墨北珩,他死定了,哈……”
倏地,众人眼前仿若闪过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随着‘啪’地一声炸响,一道气急败坏的吼声,在这空旷的地上响起:“逆子!逆子!朕有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狼心狗肺至此!”
众人大惊!
反应过来后,面上又惊又喜,就连跪拜行礼都忘了。
林太后看着暴怒的永瑞帝,脸色煞白,总算明白她从方才开始,便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儿的地方是什么了,她垂落的手颤着,眼底仍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墨北临脸被打的撇向一边,正要怒骂,耳边却响起了永瑞帝的声音。
他抖着声,错愕地喊:“父,父皇?你……你没死?”
永瑞帝冷哼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一掌接一掌地扇在墨北临脸上。
一想到,这个他一直以为还算安分的第六子,竟与林氏一族,悄摸地要让墨家断子绝孙,要弑君弑父,弑兄弑弟,甚至不惜偷挖宫廷密道,暴露大宁内政,与异族勾结,他就恨不得将这个蠢货五马分尸。
王钦在一边着急上火,生怕永瑞帝扛不住这刺激,拼命想劝:“陛下,这事,就交给下边的人吧,气大伤身,您且先坐着,离王殿下这儿,还有大家呢。”
永瑞帝怒吼着,一把推开王钦,怒声道:“滚!”
王钦讪讪,不敢再劝。
墨北临被永瑞帝揪着,不过须臾,便被打的鼻青脸肿,浑身狼狈不堪。
饶是如此,墨北临脸上依旧是不服输的神色,眼底的恨意,浓烈地让永瑞帝有些站不住:“逆子,朕对你不好吗?啊?你竟这样狼心狗肺,为了那个位置,搞出了这么多的事。”
“好?您说的好,便是赐死儿臣的母妃,您说的好,便是让儿臣给林氏那个贱人当儿子?您说的好,便是从一开始便剥夺了儿臣坐上那个位置的希望?凭什么?都是您的儿子,您却将我们分了三六九等,这叫对儿臣好吗?”
永瑞帝听到墨北临的这一声声质问,只觉得两眼发黑!
很多事,压根没法解释。
墨北临明显也不是要解释,他的母妃为何被赐死,他为何会给林氏当养子,他为何被剥夺坐上那个位置的希望,这些事,他不可能不懂。
他只是觉得不公!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亦或者立贤,这都是自古以来不变的规则。
而他偏生钻入了这样的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永瑞帝闭了闭眼,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再睁眼的时候,那双浑浊苍老的眸子,已然恢复了平静,再看向墨北临时,那眼神已然非常冷漠。
他深吸了一口气,扫了在场的全部人一眼,转身一步步走到了台阶之上。
最后,脚步停在了林太后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语。
他与林太后之间,虽无母子的情分,却有母子的名分,这么多年了,碍着先帝弥留之际与他说的话,他始终对林太后保有一些宽仁和退让。
若是林氏一族有自知之明,愿意安分守己,便是他们的后人无能,要再保住几十年的荣光也不是难事。
可惜,人终究是贪心的。
居于臣下这么多年,林氏一族的野心显然也大了,不想再压制了。
永瑞帝眸色微沉,挥了挥手,立即便有人将林太后押了下去。
身边的秦蓁,顾与等人,也迅速退下。
他站在高处,往下看,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再一次猝不及防的冒了出来。
今夜的事,他们的准备算不得多完整,但老六总归是太着急了。
在一切发生之前,永瑞帝对于这一切,多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墨北临和林太后他们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可当那密道的相关资料呈到他眼前。
但太后与林氏一族,与老六的那些谋划,一一应验,如老大他们所查的那般。
永瑞帝不得不承认。
他一贯并未多注意的几个儿子,真的比那些个戏子还擅伪装演戏。
他们一个个儿地都在自己这儿,扮演着一个无欲无求,对那大位并不感兴趣的安分模样。
老四是,老七是,如今,老六也是!
方才,众人以为他驾崩了,墨北临领着人在太极殿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自以为要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台阶之下的一个石狮子后边。
那刺眼的一幕幕,那刺耳的一声声,他全都听进去了。
饶是如此,他依旧忍着,想看看到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哪里知道,竟还听到,死到临头的墨北临恶狠狠地叫嚣着有墨北珩给他陪葬。
他是到了那种时候,才忍不住的。
其他的人争权夺利也就罢了,可老二长在西北,一心只想回西北,为大宁,为皇室,守疆扩土,他是要接过傅家的担子,扛起西北安全的人。
哪里就碍着他们了?
可他们竟连老二都不放过,还下毒?
还没解药,就死定了?
永瑞帝面沉如水,阴寒地盯着台阶下的众人,一言不发,墨北珺便是在这个时候,告诉永瑞帝,墨北珩已经回京,正在宫门外等候的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