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珩放在桌上的手瞬间攥紧,不说话,也不回应她的问题。
他的唇抿的紧紧的,心里掀起密密麻麻的痛,看着那被他攥在手里的玉,眼眶莫名的就有了些涩意。
绾绾的意思,他明白。
她原就极在意这个信物,如今却交还给了他,这也是在告诉他,她不要这东西了。
也就是,她不要与他的婚约了。
为什么?
是因为,他派人找了玉娘,提出要与玉娘生一个孩子吗?
只是一个妾而已。
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他已经答应只玉娘一个,答应绝不会将玉娘接回来,只是要她生一个孩子,挡住老头子瞎琢磨的心思了。
这样,还不够吗?
黎蕴柔看着他眼神茫然,约莫也能猜出他的想法。
绾绾姐姐离开后,她倒也在外边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比如说,王爷表哥早已在京郊别苑里,养了个外室,还派了人好好伺候着。
这传言传的太真实了。
她特地安排了人去暗暗地探查过,也明里暗里跟王府里的管事公公套了些话,确定了那外室是真的存在。
顿时,她便觉得,她这位王爷表哥,是真的,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绾绾姐姐走的是真好!
若非送信的人,一再说要让她亲自帮忙跑这一趟,她都不稀罕来!
方才,她也是故意问的那些,故意刺激他的,虽然表哥不争气,但到底是亲表哥,她还是想帮着争取争取的,万一,他能想通呢?
墨北珩不知道黎蕴柔心中所想,好半晌,眼睛才从玉珏上离开,落到了桌边的那封信上边。
有了归还玉珏这事,他突然便没了勇气打开那封信了。
黎蕴柔见他的视线盯在信封上,再一想到她昨日无意中听到谢君辞与宸安姑母所提的事,她叹了一声,问道:“不看吗?看看吧,这也许是绾绾姐姐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墨北珩蓦地抬眸,声音却忍不住地发颤:“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有绾绾的消息是不是?”
黎蕴柔耸了耸肩,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
墨北珩定定地看了她几眼,没往下追问。
她既给了自己,她知道什么的暗示,眼下又不愿意说,只怕是还有些什么疑虑,他逼也没用,她早晚会说的。
他去寻谢家人,去寻黎瑾月,她们都四两拨千斤地绕开了话题,亦或者直接不搭理他,眼下,要让他们说出绾绾的消息是不太可能了。
旁的人不搭理他,自有不搭理他合情合理的理由。
但墨北珩有自信,这丫头是偏向自己的。
只要她是站在自己这一头的,那她早晚也会探听出自己想要的消息来。
想通了这一层,墨北珩心下定了定。
心底里,像是突然便有了勇气去看谢绾绾给他写的那封信。
他将信的封塑撕掉打开,抽出里边的纸张,在黎蕴柔八卦的视线下,展开里边的内容。
里边的内容不长,仅仅只有寥寥几句。
但墨北珩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手上的颤抖,越发的大了起来,里边的每一句话,都如冰冷的尖刀,剜心一般地刺入他的骨髓里。
一闭眼,都是那一日她口口声声说着‘不同意’的决绝。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吗?
她在那时候,就已经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了,是吗?
看着那信上的字句,墨北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突然攥紧了一般,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握着拳,强忍着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模样来。
可猩红的眼眶,雾蒙蒙的视线,出卖了他。
此刻,他清晰地意识到,前面的所有猜测都是真的,谢绾绾蓄意离开是真的,不要他了是真的,不想再回来京城,也是真的。
他抬眸,声音嘶哑地如同迟暮的老人,拼命地想将泪珠子锁在眼眶里,看着黎蕴柔:“阿柔,绾绾,去哪里了,你告诉我。”
黎蕴柔冷不丁地被这么喊了一声,吓了一跳。
须知,墨北珩可从未这样唤过她。
一直都是臭丫头,臭丫头地叫着,他冷不丁地唤她阿柔,让她心里直发毛。
墨北珩见她呆愣愣地,又重复了一遍:“阿柔,你告诉我,绾绾去哪里了,可以吗?就算她,她不想要了,也该与我当面说的,不是吗?”
黎蕴柔听着他话里溢满的痛苦哀求,还有他彷佛被突然抽去了生机似的黯淡眸子,她心里万般纠结,最后咬了咬牙,只给了两个字的提示。
她也只知道这两个字。
“我,我是在花园里,无意中听到谢君辞的人提了一句,说什么人已经安全抵达西北,我猜着,应该就是指绾绾姐姐,她和她的二哥哥一起去了西北。”
“西北?”
墨北珩怔住,他们说好的,一起去西北的,她竟自己去了吗?
是去的角山关吗?
“可知她去了西北哪里?是去的角山关吗?秦蓁也在她身边是不是?”墨北珩的心如一团乱麻,一串的问题,噼里啪啦地便问了出来。
角山关那样危险,谢君炜怎么回事?
怎能就这么带着绾绾去了,万一在那山林里要出点儿什么事,绾绾她……
黎蕴柔摇了摇头:“不知道。”
墨北珩却是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手拿着信,一手攥着那两片玉,径自跑出了书房,是的,用跑的。
黎蕴柔是第一次看到他今日这种种的失态模样。
看着他早已跑远的背影,她想到了什么,最终却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声,这才慢慢地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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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北珩是一路闯进谢家的。
他从书房里跑出来,便要一如从前那般,去爬谢绾绾的院子。
打算从她的院子,绕到谢宅里去寻谢君辞。
章山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生生地将他拽住:“王爷,您要干什么?”
墨北珩咬着牙,压着情绪,但那攥紧的手,猩红的眼,却让他的情绪表露无疑:“去找谢君辞。”
他现在,就想去问问谢君辞他们,明知角山关是那样危险的地方,为何还让绾绾自己去,不等等他,西北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绾绾在那样陌生的地方,若是有些什么意外……
不,他想都不敢想。
章山看他怒气冲冲的,忙劝:“那您也不能爬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