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院内。
墨北珩到的时候,谢绾绾与自己的婢女春莹、秋辞以及墨北珩留下的几个暗卫,正与近百侍卫对峙。
随着一名名暗卫倒下,谢绾绾几人身上也染了血。
只是,她们仍各自执刀,警惕地直视前方,将一位年迈的嬷嬷和她怀里抱着的一个稚儿护在他们仨人围成的小小包围圈里。
冷风中,那两岁不到的稚儿被喂了安神的药,现下还睡着,却是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嬷嬷尽量将宽大的斗篷压紧一些,免得孩子再入了风,着了凉。
而在他们不远处闲坐喝茶的,赫然是方才还在宫里的柳馨儿。
她就像是逗谢绾绾几人玩似的,她得意地看着:“谢绾绾,想见见你的夫君吗?”
谢绾绾眸子轻颤,眼神防备地盯着柳馨儿,并不说话,墨北珩就这么看着,他像一个旁观者,在看着自己的王妃和心爱的侧妃,拔刀相向。
可笑的是,那从不入他眼的谢氏,拼了命地护着他的奶嬷嬷和他唯一的血脉。
他甚至从不知,她竟会武功。
而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却替他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将他拉下地狱,如今更是连他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放过。
“哈……”
看着谢绾绾张扬的脸,柳馨儿的脸上闪过一抹快意。
“人你是见不着了,本宫心善,央了陛下许久,得了他允准,特地带他的尸首来见见你。只不知,王爷想不想见你,听说,他死前,可没有给你留下只言片语,倒是在那地牢的墙里,写了不少本宫的名字呢。”
她微抬眼,示意身侧那人,那人立即将一副尸首,扔在了谢绾绾几个人脚边。
“啊……”嬷嬷惊叫了一声,眼眶续满了泪,却怕吵了怀中稚子,死死的忍住,转向谢绾绾,哽咽了一声:“王妃,王爷他……”
谢绾绾攥紧了手中的剑柄,怔怔地看向自己几步以外的‘人’。
尸首血迹斑斑,残缺不全,头发虽散乱,可脸却是完好无损,像是故意要留着给她看似的。
墨北珩瞪大了眼睛,心口带着钝钝的痛,临死前的景象,走马灯似地在他脑海里闪烁,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是如何生生被折磨而死的。
“啊……”他痛呼了一声,蹲在了地上。
柳馨儿一字一句地对着谢绾绾说道:“墨北珩通敌叛国,弑君弑弟,残暴不仁,意图谋反,已被当场射杀,协同作乱者,皆以同罪论处,麾下兵马暂由禁军大统领孙霖前往接管,念及墨北珩之乱,其府中妻妾无辜,暂圈禁于府,待新皇正式登基后再作处置。”
谢绾绾没有理会柳馨儿的话,眸子闪过沉重的痛色。
她的夫君戎马半生,为这大宁抛头颅,洒热血,死后竟不能入土为安,不得安宁,虽说她早已对他失望,死心,但看到他如此,谢绾绾的心仍像是被狠狠攥着一般,痛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自先皇驾崩后,她还来不及换上孝衣,让人挂上白帆,便被关在了王府中不得出。
王府众人也都惶惶不安。
她自知是出了事,却仍盼着墨北珩早些回来。
可她与墨北珩不睦已久,不知他在何处,亦不知他在做什么。
随着侧妃柳馨儿的失踪,想到京中局势,她不是没怀疑过是墨北珩带走了柳馨儿,并预谋抢夺那至尊之位。
直到前两日,她从暗卫口中得知,七皇子登基为帝,柳侧妃入宫为柳贵嫔,墨北珩谋朝篡位被打入地牢已近一月,她才明白,柳馨儿不过是七皇子安排潜伏在墨北珩身边的一颗棋子。
而墨北珩,怕是已无生机。
谢绾绾顾不上去想那许多,她立即让人摸清守着王府的侍卫换班的时间,试着趁守卫松懈时,想法子离开。
可惜,终是棋差一招,看眼前这情况,今日,怕是走不出这王府了。
谢绾绾轻叹了一声,却是面无表情。
柳馨儿最恼谢绾绾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凭什么?
谢绾绾不过是商户之女,比她的出身还要差上几分。
她不过是去庄子上玩几日,却让这贱人钻了空子,抢了她的王妃之位,她一气之下病了几日,京城中就传出许多风言风语,以至于她的父亲为了家族的名声,将她远远地送走。
即便后来她委屈求全,以侧妃之身入府,这贱人却还端着架子。
装什么清高!
呸!
柳馨儿站起来,上前几步,对着谢绾绾啧了两声:“谢绾绾,你说你图什么呢?墨北珩不过是一个废人,也值得你这样上心?”
谢绾绾心思微动,与春莹,秋辞对视一眼,才冷淡道:“他不是废人。”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柳馨儿可怜地看着她:“你知道,为何你明明带了药回来,也叮嘱了太医如何使用,可他的脚伤却迟迟不能好吗?”
谢绾绾浑身一震:“是你!”
“对,是我啊,我不过是让人将你寻来的药给烧成灰扬了罢了。听说,你为了寻那药,摔落悬崖,九死一生,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醒来?”
墨北珩倏地抬眸,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他这才想起,谢绾绾嫁给他以后,只与他闹过两次脾气。
第一次与他争执后,她便回了娘家数月之久,而他正好军中有事,懒的搭理她,索性由着她去,约莫三个月后,她回来了,还给他带了药材。
可他对她并无信任,也没耐心,便将药随手丢给了自己身边跟着的人,后来,那药也不知去哪儿。
她没问,他也没找。
又几个月后,墨北珩与她商量将柳馨儿纳为侧妃,她与墨北珩再次争执,甚至自请搬入偏院,再不过问墨北珩的许多事,两人原本客客气气的关系,降至冰点。
渐渐地,墨北珩几乎都忘记了他王府中,还有谢绾绾这么个人了。
直到现在,谢绾绾的眉眼才在他的视线中,清晰生动了起来。
可不论柳馨儿说什么,谢绾绾始终冷冷淡淡的,柳馨儿恼怒,恨恨地道:“谢绾绾,你不过就是低贱的商户女,有什么资格压我一头?”
谢绾绾盯着柳馨儿,眉头都没眨一下,冷冷道:“说完了嘛?”
墨北珩直觉谢绾绾的声音不对劲。
果然,下一瞬春莹纵身跃至谢绾绾左侧,打落离她们最近的侍卫手中的兵器,引开柳馨儿身侧的一名侍卫,同一时间,秋辞护住嬷嬷和孩子,谢绾绾则带着破釜沉舟的戾气,袭向柳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