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须知,有太子对她与四皇子的亲近,又有皇后时不时的那一句‘珩儿’,以及时时为墨北珩着想,为他选妃种种,众人很容易便会被皇后迷惑,误以为她与墨北珩的关系不差。
虽说这里边有权势的一些计较,但这‘母子俩’,总归是有几分真情的。
便是方才,她也一直是这么叫着,墨北珩都不曾纠正,如今却直言,她不该那样叫他,这是生生地撕开了皇后与先皇后次子之间亲近的假象,众人看向皇后的眼神,都带着些意味深长。
皇后想反驳什么,但墨北珩眼神如刀,直逼着她。
她下意识地颤了颤,总觉得在墨北珩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皇后咽了咽口水,不甘地问:“你要为了谢氏那样的女人,与本宫为敌吗?”
“绾绾是什么样的女人?”墨北珩的注意力,只在前半句。
说完,他像是恍然大悟,刚想起来一般:“是了,你说绾绾屡犯七出,你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
皇后倔强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墨北珩轻呵了一声,眉眼间全是戾气,看向皇后的眼神,如看死人一般,某一瞬间,皇后仿佛看到了一只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在沉沉地盯着她。
她藏在宽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头,却仍挡不住心底里不断升起的寒意。
往日里,按照墨北珩的习惯,惩处了曹心兰,警告了曹皇后就差不多了,毕竟,还得看那老头子的面子,可皇后分明仍没有放过绾绾的打算。
且不说,绾绾的这些难堪,是他间接造成的,他得为绾绾正名;
单论皇后处处刁难他的妻子,这口气他就忍不下。
看来,是真的该提醒皇后,她之所以还是皇后,不是因为她有多好,而是因为她足够听话。
墨北珩压根不给皇后太多的反应时间,他阴着脸,冷声反问:“皇后娘娘所列七出,没有证据吧?”
皇后脸一白,张口欲言。
“既是没证据,那便是有意为难。父皇若是知道他亲自为本王选的一品亲王妃,竟时时被故意打压,明明是为本王求医寻药而受伤,如今却被罚在这儿跪着,父皇会怎么想呢?
是会想,原来皇后娘娘和你们这般看不上他选的人?
还是会想,皇后娘娘野心竟这么大,手都伸到本王的后院里来了,这是要将本王攥在老四手里?”
墨北珩故意将墨北琫也扯了进来。
这些事,若背后没有他的掺和,鬼都不信。
就凭着皇后的脑子,她只会想着跟自己的娘家‘亲上加亲’,又怎么可能将她的侄女,往他府里送?
想到前世,墨北琫野心勃勃做下的那些事,墨北珩心底直发笑。
墨北琫上蹿下跳那么些年,就算有个当皇后的亲娘,到最后不也与他一样,被老七算计在内,成了老七脚下的踏脚石?
皇室啊,就没有亲兄弟这样的情分,便是有,那也是极少的。
皇后听着这些话,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孙嬷嬷在她身侧,伸出手稳稳地扶着她。
这世上,她最怕的是永瑞帝,她最在意的,是墨北琫。
一想到,永瑞帝若是质疑她看不上自己选的王妃,又或者质疑她与琫儿有意拉拢墨北珩,将手都伸到了他的王府里去,怕是不好收场。
这种事,虽说大家明里暗里都有数,但没有谁会贸贸然捅出来。
墨北珩却不是。
明明白白地告状,光明正大的报复,这样的事,只有墨北珩做得出来,也只有他会这么做。
思及此,皇后是真的有些怕了。
墨北珩冷眼看着,“绾绾为本王求医出京,因而受伤,在娘家休养数月,家中只有堂兄得空,便一路护着她回京,这叫与男子不清不白?
绾绾是为本王而受的伤,赵太医尚且说好好将养着,能养好的。皇后娘娘却说绾绾身患恶疾?
到底是你早早地就在本王府里安插了人,试图以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打压绾绾,还是你欲借着绾绾受伤,散播不利绾绾的流言,并打算坐实绾绾身患恶疾,命不久矣后,扶持自己的侄女上位呢?”
听到这些,皇后身后的人默默地挪的更远了。
她们这是听到了什么大秘密吗?
难怪谢氏都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却仍安安稳稳地住在王府里,王爷不仅没将她休弃,就连陛下都在她回京后,也没有为难。
之前的那许多不合理之处,眼下似乎都有答案了。
那男子,竟只是谢绾绾的堂兄吗?
瑞靖王妃是为王爷求医寻药受了伤,在娘家养伤,并不是与外边的野男人不清不楚吗?
那外边传言,王妃不得王爷欢喜,又身患恶疾是怎么回事?
联想到曹心兰,又想到谢绾绾不过是出门求医寻药,竟还受了重伤,人家分明还能治,皇后却说人身患恶疾,这种种,不得不让她们阴谋论了起来。
有人压低了声音议论:“那谢氏不过是去求医寻药,她会受伤,不会是与皇后有关吧?”
“不会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一品亲王妃,皇后娘娘还敢杀了她不成?”
“有什么不敢的。她再是厉害,也只出身商户,人死如灯灭,她一死,那便什么都不是,难不成她娘家还能与一国之母讨公道不成?”
“便是想讨,也得见得了皇后娘娘才是啊。”
“是啊,是啊,与一男子同乘回京,不清不白这事,不会也是皇后娘娘让人传出去的吧,毕竟,谁见着她与旁人同乘回京了?你们见着了吗?”
“你呢,见着了吗?”
“我倒是听下人提了一嘴,似是那人将她亲自送到王府门前的。”
“这就是了,要真有点什么,她哪里还这么大胆,还送到王府门前来?肯定是有人故意编造了这些话,故意抹黑那谢氏也不一定。”
……
她们三三两两地悄声议论,看着像是在为谢绾绾打抱不平似的,实则仍是在看谢绾绾笑话。
没有一个好的出身,没有一个显赫的家世背景,她承受的那些流言,仿佛她就该受着,但凡她在京城中有一个算得上人物的靠山,谁还敢随意编排她的事?
其他人也许听不清她们的嘀嘀咕咕,但墨北珩是习武之人。
那么点儿声响,他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