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因着不出门,她穿的很是随意,脸上也不施粉黛,一派自在的模样,但出门见人却不能这样。
“安嬷嬷稍等,本王妃去换件衣裳便来。”
语气中,尽是不耐和烦躁。
但烦躁归烦躁,见‘情敌’嘛,她还是得好好拾掇拾掇的。
既然柳馨儿敢抹黑她,那她若不好好回敬回敬,岂不是人人都觉得她好欺负了?
这世上,越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越让人心头痒痒,不是吗?
柳馨儿都让她不舒服了,她为何要让柳馨儿舒服?
片刻后。
谢绾绾带着秋辞一道踏入了王府接待人的偏厅。
入目的,是一位坐的端端正正,身穿月白色牡丹烟罗软纱梅花百水裙的女子,女子肤光胜雪,双眸回盼流波如一泓清水,吹弹可破的绝丽娇颜,因着那柔软饱满的红唇,使得周边所有事物黯然失色。
谢绾绾心底划过一丝酸涩,但面上却清冷的不见一丝情绪。
她施施然地从柳馨儿眼前走过,她衣着华丽,面容绝美,就连发冠上,都佩戴着皇室特赐的东珠和珍珠步摇,尽显华贵端庄。
那东珠,是大宁附属国上贡而来的,只有两只,永瑞帝让人将两只东珠分别镶嵌到两只花冠中,其中一只花冠,给了先皇后,并作为殉葬的珍品,被埋在了皇陵中。
而另一只花冠,则给了谢绾绾的母亲。
一年前成婚的时候,谢绾绾的母亲将那花冠给了她当嫁妆,谢绾绾从未戴着出门过,这是第一次。
柳馨儿的目光,随着她而动。
手无意识地拧着绢帕,眸子里溢满了嫉妒,却又在旁的人看过来时,立即低垂着眸子。
那东珠,分明该是她的!
那贱人凭什么戴?
可不论她心底有多少不甘和怨恨,此刻也只能全部压下,只能恨恨地盯着谢绾绾的背影,眸子冰冷嗜血。
谢绾绾微勾了勾唇,无视身后的怨恨,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主人家的位置上,安嬷嬷出去忙了,秋辞跟在她身边,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她身侧不远处。
柳馨儿敛下神色,端的是无辜柔弱的模样,她起身,微微弯身行礼:“臣女柳馨儿,给王妃姐姐请安。”
谢绾绾是一品亲王妃,柳馨儿不过是小小御史中丞的女儿。
按照礼数,柳馨儿该给谢绾绾行跪拜之礼,而不是这般随意地福个身子,仅仅是一个动作,在场的人便能看出柳馨儿并不把谢绾绾放在眼里。
甚至,柳馨儿都没等谢绾绾叫起,便径自起了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丝毫没有半点对谢绾绾的尊重之意,更无身为客人的自觉。
谢绾绾倒不在意。
她能这样肆意,不过是仗着背后有墨北珩撑腰罢了。
后边的秋辞见状,心里猛翻白眼。
忒!
又一个来认亲的!
小姐看起来很缺妹妹吗?
秋辞对于对于柳馨儿这种所谓的世家贵女,很是不屑,尤其是柳馨儿除了与墨北珩以外,还与别的男子有牵扯,好人家的女子,怎会这般不自重自爱?
狗王爷那都什么眼光,眼瞎了吧?
谢绾绾注意到了秋辞的白眼,只一眼,她便知秋辞在想什么,她忍着笑,端的一本正经:“柳姑娘特地过来找本王妃,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柳馨儿眼神落在秋辞身上。
谢绾绾挑眉,语气淡漠:“她不是外人,柳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柳馨儿迟疑。
谢绾绾端起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说吧,来找本王妃,是有何要事?”
柳馨儿咬牙。
谢绾绾这副悠闲的姿态,无端地让她感觉到屈辱,她总觉得,谢绾绾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像是在嘲笑她似的,但凭什么?
她一个低贱的商户女,凭什么占了自己的位置?
柳馨儿敛下了眸子,从自己身侧的矮几上拿起一只盒子打开,展示给谢绾绾看。
“王妃姐姐,说来也是不巧,北珩哥哥大婚那日,馨儿正好病了,家父将我送回乡下养病,未能前来道贺,这贺礼难寻,馨儿在外一年,甚是惦念,便给北珩哥哥写了信。上元那夜,馨儿急着与北珩哥哥见面,忘了将贺礼带上,是以,今日馨儿将贺礼找了出来,便立即过来了。”
她话里的意思,谢绾绾直接忽略,目光落在那盒子上的东西上面。
盒子里的,是一块不规则的玉珏,那是皇家给的信物。
通常来说,只有得到了皇家赐婚的正妃才能拿得到,玉珏共有两块,被赐婚的两个人的玉珏可以合二为一,寓为阴阳调和,取相辅相成之意。
每一块玉珏上,都有特殊的标记,无法复制。
永瑞帝给她赐婚的时候,曾言说,那代表着墨北珩婚约的另一半玉珏不慎遗失,所以,她是没有那玉珏的,虽然永瑞帝为了安抚她,赐下了不少东西,但这玉珏的意义,又岂是那些东西可以替代的?
如今,这玉珏在柳馨儿手里,这代表什么?
谢绾绾心底发寒,对墨北珩的失望更甚,甚至,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在她心中肆意蔓延。
“王妃姐姐,前两年生辰,北珩哥哥将这玉珏送给了馨儿,他自己留了一半。这玉珏寓意两情相许,情定三生,馨儿很是喜欢。只是,这玉珏到底是皇家御赐之物,馨儿也不便随意送人,便让人寻了上好的白玉,叫人仿照着做了一只,送予你,也好叫你留些念想,姐姐可莫要怪馨儿与王爷啊。”
柳馨儿眨了眨眼,很是无辜。
她的字字句句,都是在往谢绾绾的心里扎刀子。
谢绾绾脸色微白,心像是被拧着般地刺痛。
可说到底,柳馨儿的底气,不还是墨北珩给的吗?
她淡淡地看了秋辞一眼,秋辞会意,立即上前将盒子接过来,然后悠悠然地开口:“有劳柳姑娘费心了,夫君还睡着,这既是给夫君的贺礼,本王妃便先替夫君好好收着,让其物尽其用。”
听着谢绾绾一口一句‘夫君’,柳馨儿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这般亲密的称呼,是他们私下里常用的吗?北珩哥哥呢?他又是怎么唤这贱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