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珩淡淡地睨了妇人一眼,然后才看向永瑞帝,声音有些强势,显然是隐忍着怒火。
“父皇,儿臣有事问您,还请您先将闲杂人等请出去片刻。”
“……”
永瑞帝很不想搭理他,但看着他眸子里似有些哀怨的眼神,心还是软了一下。
与那妇人对视一眼,终是让人将午膳撤了。
然后面色温柔地带着那妇人移步太极殿内,让人上了最好的茶,又生怕殿内冷着她,饿着她,忙地指挥奴才,好一顿忙活才让他们下去。
永瑞帝始终笑的像一朵花儿似的,这副模样倒是新鲜,墨北珩还从未看过老头子这样殷勤的样子。
片刻后,那妇人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在那儿喝茶。
老头子并未坐在平日里处理政事的案桌上,而是巴巴地坐在妇人身侧,像极了小孩讨好大人似的。
那张嘴叭叭叭个没完。
他人就杵在那儿,老头子像是看不见他似的。
墨北珩眯了眯眼,目光在永瑞帝和那妇人之间来来回回。
那妇人缓缓地放开了茶盏,嗔了永瑞帝一眼,示意他看墨北珩。
永瑞帝这才分了他一个眼神,也如愿地看清了墨北珩眸子里的那一抹复杂的怨气。
不怒才怪!
他好好的王妃,因为这老头一张圣旨,浩浩荡荡地带着人,带着嫁妆跑了。
甚至,她走的时候都没回头看自己一眼。
谢君辞在马车里问的那一句,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绾绾头也不回地,就这么离府了。
他的王妃跑了,这老头子允许的。
现在老头子还有心思在这里撩别的妇人,还跟这妇人对自己冷嘲热讽。
墨北珩感觉自己要不是有所顾忌,说不定都要与老头子好好掰扯掰扯了。
永瑞帝闻言,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妇人一眼。
妇人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北珩。
永瑞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缓缓地给了墨北珩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那一抹看戏的幸灾乐祸。
妇人看着永瑞帝暗搓搓看戏的样子,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再看向墨北珩的时候,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她不冷不热地反问:“听王爷的意思,妾身是闲杂人等了?”
墨北珩抬头,蹙着眉给了她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示意她赶紧离开,别耽误他的事。
然而,这妇人却像是看不见似的。
其实,在知道墨北珩过来的时候,永瑞帝与她心里其实就有数了。
他来,无非是因为昨日里谢绾绾请旨和离这事而来,至于想问什么,他们也大约能猜得到。
所以,她才没有顺势应下‘闲杂人等’的说辞,主动离开,而是唇边挂着讥笑,反问出声。
永瑞帝见她有意隐瞒身份试探墨北珩,眸子里闪过兴味,他手握着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强忍着笑问:“你要问朕什么事?”
她与永瑞帝一唱一和:“若是与王爷那位王妃和离一事,那妾身倒是可以听听的,您说是吧,陛下?”
“嗯。”
墨北珩:“……”
本王与绾绾的事,与你有何干系,多管闲事!
老头子,你哪边的?
眼前这妇人也不知道是谁,竟就这般不识相地插话。
墨北珩暗暗咬牙,瞪着永瑞帝:“父皇,的确是与绾绾有关的事,但这到底是儿臣与绾绾的事,与旁的人无关,还请您让这位夫人暂时离开。”
“你与绾绾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和离吗?”
永瑞帝不高兴了。
这混账一天天地,尽给他找事。
回京才一年多,搞出多少事了。
眼下自己留不住媳妇,还好意思到宫里来找茬?
墨北珩听着他那语气,也来气了。
什么叫不就是和离?
绾绾都离家出走了,连说都不与本王说一声的那种。
墨北珩觉得自己很委屈。
他顾不上纠结这妇人在或不在,冷声质问:“父皇,一年前,您逼着儿臣娶绾绾的时候,曾应承儿臣,不再干预儿臣的婚事,为何如今却出尔反尔?”
“朕什么时候出尔反尔了?”
“绾绾昨夜带了圣旨回来,说您同意她提出的与儿臣和离。”
墨北珩一板一眼地与永瑞帝对峙。
他没法理解,当初是这老头子非要他娶的谢绾绾,为何现在又同意的这么松快?
就好像他的意见一点儿也不重要似的。
“她想和离,你也心中另有他人,这不是好事吗?正好成全你们俩啊。”永瑞帝满脸无辜。
妇人深深地看了永瑞帝一眼,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永瑞帝这么说,明显是故意的。
墨北珩从琼崖回来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的所有反常,永瑞帝都一清二楚。
这混账自小就过得太顺了。
虽说年幼时,因着皇后的原因,他对这个儿子颇有怨言,但他始终被太子护着,后来被送到傅家家里养着,被带到了西北边境里,也是成日里与一群糙老爷们厮混。
长在男人堆里,那些女人的心机呀,这混账是真遭不住。
不然,就柳家那个的雕虫小技,都不够看的。
若这一次他仍不知自省,那以后就还会有张馨儿,李馨儿,陈馨儿、赵馨儿……
墨北珩也知道永瑞帝在装糊涂,但老头子不说,他也无可奈何。
他回来这么久,做的那些事,不说全部,老头子肯定知道大半。
他明知自己有心与绾绾好好过,却还是不顾自己的意思,强行下了和离的圣旨,想来是有他的用意。
亦或者,绾绾承诺了他什么?
他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沉默在殿内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北珩才问:“父皇,绾绾给了您什么,让您连问问儿臣都来不及,便同意了这事?”
永瑞帝闻言,脸色顿时黑了。
他心虚地瞄了眼身侧的妇人,带着一抹安抚的眼神,然后加大了声量道:“胡说什么,朕岂会因为点什么东西,就拆了你的姻缘?”
“呵……父皇是第一次卖掉儿臣吗?”
墨北珩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对于永瑞帝‘敢做不敢当’的行为很是不耻,对他被‘卖’了的这个行为也带着强烈的不满和不甘。
“王爷是觉得,您与谢姑娘成婚,是被陛下卖了?”
妇人声音冰冷,直直地看向墨北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