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墨北珩很不想承认,也不愿自己的事,被一个陌生妇人这般大咧咧地拿出来说,但他还是恼怒反问:“夫人觉得不是吗?”
两人的眸子里,仿佛带着一触即发的火花,但墨北珩心中也有些疑虑。
当初,绾绾拿着钱庄那样的投名状,必然是靠着某个人搭的线才能顺利入宫,并见着老头子,达到以钱庄为契,交换正妃之位的赐婚。
莫不是,就是这位妇人搭的线?
那她与绾绾是什么关系?
妇人倏地笑了:“倒也是啊!好贵呢,谢家用一整个钱庄,才换的王爷一年的身契,据妾身所知,谢姑娘好像还没用过呢,不知道谢姑娘是不是也觉得不值,这才着急求去,及时止损?亦或者,其实是王爷……不行?”
“你……”墨北珩指着那妇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永瑞帝看着他吃瘪,倏地笑了:“噗……哈哈哈哈……”
他丝毫没觉得看自己儿子笑话很不厚道。
那些‘卖身契’,‘还没用过’,‘不行’字眼,简直是在墨北珩的雷区里蹦跶。
墨北珩的眼睛危险地眯着。
永瑞帝不仅没阻止那妇人胡言乱语,暗戳戳地看好戏不说,还这样笑他。
墨北珩只觉得气血上涌,怒火狂炽。
只不过,眼前的,一个是女人,一个是亲爹,是天下之主,他再火大,也只能憋着。
过了好一会儿,永瑞帝才在墨北珩危险的眼神中,堪堪止住笑意,抹掉眼角那一抹笑出来的水花。
那妇人唇边同样挂着一抹讥讽的笑。
墨北珩见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气怒至极,低吼出声:“你闭嘴,你是何人,本王与王妃之事,哪里容得你这妇人置喙?”
绾绾怎么什么都说?
便是与这妇人再是相熟,那些与他的闺房之事,夫妻之事,也不该就这么大咧咧地往外说啊!
“放肆,你怎么说话呢?”
永瑞帝原本还看着好戏,听到墨北珩的这一声,顿时正了正脸色。
“父皇,您哪边的?”墨北珩梗着脖子,很是不服气。
永瑞帝一噎。
朕说朕是她那边的,你信不信?
不过这话,他倒是没勇气说出来,不为别的,主要是这个儿子虽说还残着,但武力值还在,要是这么说,指不定这混账分分钟要拔剑了。
妇人闻言,嗤笑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了墨北珩一眼,懒得再搭理他:“想来王爷与陛下还有事要说,妾身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
永瑞帝一听,脸顿时耷拉下来。
他暗啐了墨北珩一眼,心道这混账真不会选时辰,偏偏这时候过来,烦死了。
但他还是贴心地应了妇人的话,让她先行离开。
墨北珩冷眼看着永瑞帝眼巴巴地盯着人家走远的背影,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老头子,你什么时候还对中年妇人都感兴趣了?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人刚走,这殿内也没别人,墨北珩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永瑞帝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当听不到。
墨北珩无趣地上前一步,发出一连串的问题:“这妇人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她与绾绾认识?怎的这样清楚绾绾与儿臣的事?”
他不问还好。
这一问,倒是让永瑞帝心底起了浓浓的看戏之心。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墨北珩一眼,凉声道:“她啊,她是谢夫人啊。”
“谢夫人?”
京中有哪位大人是姓谢的吗?
墨北珩反应慢半拍,一下子竟没想起来是哪位。
能跟这老头子搭上线,还这样亲近的,想来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许是他离京太久,宗亲里的人许多都不认识了,不过,姓谢,莫不是,是绾绾家里的亲戚?
肯定是,不然为何这般清楚他与绾绾的事,又能为绾绾牵线搭桥?
永瑞帝挑眉,心里乐呵。
这混账是没想起来,还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啊?
“想不起来?这位便是绾绾的生母,江南首富之家谢氏的夫人,你的前任岳母啊!”
永瑞帝这话,轻飘飘的,却像是一道雷,狠狠地砸在了墨北珩身上。
墨北珩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说……她是绾绾的母亲?”
怎么会?
绾绾出身商户,她的母亲怎会跟老头子那样熟稔亲近?
“嗯呐……她就是绾绾的母亲啊,你没觉得,她跟绾绾的五官有点像吗?这不,听说了绾绾和离一事,太高兴了,便入宫找朕叙叙旧来着。”
永瑞帝满脸兴味地盯着墨北珩,心里几乎都笑翻了。
叫你狂!
叫你嘚瑟!
好了吧,媳妇跑了,丈母娘也得罪了,看你怎么办?
到时候,不得好好哄着朕帮你啊!
墨北珩傻住了,完全没注意到永瑞帝脸上的兴致勃勃,他脑子里只有方才他与谢夫人见面的景象,难怪他第一眼就觉得这妇人有点眼熟。
一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墨北珩面色白了白。
半晌。
他才幽幽地看着永瑞帝:“老头子,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你为何不说她是绾绾的母亲?”
“你也没问啊,上来就说人家是‘闲杂人等’的不是你吗?”永瑞帝慢悠悠地咬了口点心,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很是享受的模样。
墨北珩一噎。
他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永瑞帝看着他,只觉得糟心,可这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临老临老了,还是得替他操心,尤其是他现在这副样子,要重新再找一个真心实意儿的,倒是难了。
不过,谁叫他欺负绾绾,就该吃些苦头,不然还以为绾绾非他不可了。
哼~
太极殿内一片寂静,除了永瑞帝时不时的细微咀嚼声,几乎听不见丝毫的动静。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约莫一刻钟后。
永瑞帝着实心烦,便开口赶人:“你还有事没?”
没有的话,赶紧滚。
“老头,你老实说,绾绾到底与你说了什么,当年要儿臣娶她的是你,现在要我们和离的也是你,她到底是怎么说服你的?”
墨北珩很是不甘心自己始终什么都不知道。
像个傻子似的,只能被选择和被放弃。
永瑞帝默。
墨北珩见他仍不说,他也不着急,而是声音薄凉,笑眯眯地开口:“老头子,这些日子儿臣找了江湖上的大夫治腿伤,若无意外,儿臣很快便能站起来了。
以前嘛,好歹还有些念想和牵挂,这才留在京城里。可若是知道,留在这儿只能被人家踢来踢去当工具人,那还不如在西北自在,您说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