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
赵家的正门大开,赵小侯爷的发妻清平郡主带着自己的嬷嬷,贴身婢女以及府里的二十余个侍卫,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前往柳御史家。
因着这阵仗,清平郡主在带人前往柳家的路上,引来无数百姓的侧目。
好事而无所事事的百姓,纷纷自觉地跟了过去。
柳家的门房远远见着这么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直奔柳家而来,吓的连连后退,两人咽了咽口水,身子紧紧贴着墙根一瞬不瞬地盯着前边看。
清平郡主并无入府的打算,而是就在柳家门前停下,淡淡地侧头示意。
她身侧的侍卫姜松会意,立即指着那门房,扬声喊道:“去,让你们家能做主的人过来,就说我家郡主亲自登门,为小侯爷纳柳馨儿小姐而来。”
那两人愣了愣,不由得面面相觑。
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姜松又喊:“没听到吗?我家郡主特来为侯爷纳妾,请你们家能做主的人出来。还不滚去里边找人?”
这话,强势中带着些威胁,但是,倒也符合清平郡主的一贯风格。
柳家门房这才确信,他们方才是没听错,于是踉踉跄跄地往院子里跑,忙的去找人了。
今日休沐,御史大人,也就是柳正和自然也在家里。
门房一路急跑到主院,边跑边喊:“老爷,夫人,不好了,出事啦。”
柳正和闻言,气恼地低吼:“鬼叫什么?”
那人气喘吁吁,在见着柳正和的时候,忙地刹住脚,急急回禀:“老爷,出事了。”
“一大早的,能出什么事?”
柳正和没好气地斥了一句,可心里却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随即便听得门房道:“老爷,真出事了,清平郡主带了好多人过来,正在大门那儿喊话,让您出去呢。”
柳夫人就在他身侧,听到是清平郡主,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清平郡主来这儿干什么?”
“回夫人,郡主说……说是要为小侯爷纳大小姐回去来着。”
门房支支吾吾,终于将话说全了。
柳夫人面色白了白,明显已经猜了出来,却又不敢作声,只小心翼翼地看着柳正和。
屋里没人注意到柳夫人的神色,全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柳正和气急败坏地低吼:“放她娘的狗屁,本官的女儿,便是给他们赵家为正妻都使得,那清平郡主怎敢?她现在在哪儿,给本官请进来,本官倒要看看,这恶妇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门房没动,他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柳正和。
这要怎么请进来啊?
“嗯?还不去?”
“那个,老爷,清平郡主还带了不少人来,怕是,不愿入府叙话。”门房的话说的十分委婉。
照他看,郡主那是不愿入府叙话啊,那分明是故意要将柳家的脸面往地上踩啊!
否则,她为何带着那么多人前来,又在门前止步,故意让人扬声大喊要纳大小姐为妾,这明显就是故意要将这事闹大,宣扬出去啊。
也不知道大小姐好端端的,怎的就得罪了那恶妇人。
柳正和恼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出了院子,而后却被大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怔住了。
清平郡主就站在人堆的最前方,被几名侍卫隐隐护着。
后边是无数慢慢聚集过来,一个个儿伸着头,随时准备吃瓜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清平郡主身侧,还有两人拉着一条极长的宽面布条。
上书‘感谢柳御史家大小姐柳馨儿姑娘甚爱我夫赵澍,并不顾女子闺誉,与我夫无媒而合,珠胎暗结,本郡主作为正妻,不忍夫君孩儿与爱妾流落在外,特来纳妾,迎柳小姐回府安神养胎。”
柳正和见字,感觉心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
柳宅门前的人,却全都眼巴巴地看着,想知道这柳大人回如何处置这事。
要他们说,这清平郡主也是真勇啊!
这么大的事,竟就这么敲锣打鼓地爆出来了,也不怕柳御史参她一本,到时候,两头都讨不了好。
柳正和下颌翕动,虎着一张脸怒斥:“清平郡主这是在做什么?”
“你们家的人没告诉你吗?还是你眼神不好,没看见?”清平郡主颇为不耐烦。
清平郡主性子彪悍,这事全京城都知道。
因着她虽然彪悍,却有分寸,她不会过问大老爷们你的事,却能将整个赵家内宅‘管’的服服帖帖的,是以,那些大老爷们也就由着她去折腾。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今日竟会这般出格。
柳正和脑子气的直突突,面上看着还算温和,但心底却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但清平郡主却是丝毫不惊,而是淡淡地与他直视,手指了指那宽布条,轻笑着补充:“本郡主今儿过来,是为我家夫君亲自说一门亲事的。”
柳正和的眉心跳了跳:“郡主说笑了,小女与小侯爷素无往来,平日里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这亲事,怕是弄错对象了。”
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正妻,是当众带人到御史府门前高喊着要纳人家的女儿为妾的?
“老娘眼睛不瞎……”
柳正和压着怒火,阴沉沉地狞笑着打断她的话:“郡主,有什么事,咱们不若上屋里说。”
免得丢了赵柳两家的脸面,下不来台。
“柳大人,你们家柳大小姐跟我家夫君苟合的事,挖老娘墙角的事儿都敢做了,怎么,还怕本郡主在这里嚷嚷吗?”清平郡主不声不响,事都做了,便没打算好好的与他细说。
面对清平郡主咄咄逼人的视线和犀利的话语,柳正和火冒三丈,眸子彻底冷了下来,周遭的侍卫下人见状,恨不得缩着脖子离远些。
便是柳夫人,也面露惊慌,下意识地挪了一步,站在柳正和身后,生怕柳正和一个生气,殃及池鱼。
她是柳馨儿的继母,对柳馨儿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
上元夜那日,外边发生了什么她倒是不在意,可柳馨儿发生了什么,她却是有数的。
那日,她人虽不在府里,但府里的异常,京中突然而起的流言,柳馨儿连着几日闭门不出……这种种都给了她一些不好的预感。
事后,她便细细观察过柳馨儿,也从她的婢女那儿证实了她的守宫砂已破的事实。
看在她还算聪明,知道祸水东引,及时保住了柳家名声的份儿上,她始终隐忍不发,哪知这些祸事,竟会在今日被扒了个干净。
这样子下去,柳家其他的女儿,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