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
谢绾绾沉默地坐着,耳边依然是方才墨北珩说的那句话,她为这个说法觉得荒唐。
她有这么差吗?
需要别人努力才能喜欢?
谢绾绾失笑地摇了摇头:“王爷换个人努力吧。
亦或者,早些回到属于您的天地里去,男女情爱的这些弯弯绕绕,真的不适合您。”
他好好的一个将军,跟小女子玩什么追妻火葬场呢。
墨北珩唇抿成了直线,一言不发。
虽然已经做好了谢绾绾会拒绝的准备,但听到她拒绝的话,他的心依然窒了下。
他抿着唇,缓缓道:“如果,我不想呢?”
谢绾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只好自己问出声:“不想什么?”
墨北珩看她一眼,薄唇轻启:“不想换一个人。”
谢绾绾愣了愣:“那就是您的事了,王爷,您还有事吗?若无事,民女……”
“绾绾,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您’,一口一句‘民女’,就不能尝试着,平等地与我说话吗?
不论如何,我们曾经也是夫妻,不该是这样的?”
墨北珩说的很急,像是急着要纠正她对他的某些印象似的。
可看不起她出身的人,每次争执,都强调她的出身,以‘商户女’称她的,不是他吗?
谢绾绾不语。
“绾绾,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你不会信,也不愿再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是你先招惹了我的。
你不能就这么什么也不说的就离开,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墨北珩声音低沉嘶哑,高傲了两辈子的头,第一次想尝试低下来,求谢绾绾给他一个机会。
爱不爱的,他不懂。
可一想到,谢绾绾往后会与他彻底没有关系,他就难受。
是话本上说的占有欲作祟吗?
“我没有,什么也不说。”
谢绾绾低语,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在过往这一年里诸多不合时宜,瞻前不顾后的做法。
“没有吗?”墨北珩低喃,“若没有,那一声不响就与老头子求了赐婚圣旨,与我商量一句都不曾的人是谁?
只留下一句回一趟江南娘家的字条,却一去便是数月不知所踪的人是谁?
不顾我说不纳柳馨儿,以后好好过的想法,径自回了枫晚山庄,一回来便与老头子合谋,拿了和离圣旨离开的人,又是谁?”
“我……”
“绾绾,你在这些大事上,一声不吭地就做了决定,可想过要尊重我一回?
可想过要问问我是什么想法?
是,我不该与柳馨儿纠缠,不该在你九死一生回来后,还故意拿那个女子气你。
可是绾绾,我们走到这一步,你也有错的。”
谢绾绾闻言心底大震。
她惊愕地看着墨北珩,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自小,她便在家里的呵护着长大,处事之余,总下意识多想自己一些,自我一些。
可从来就没人与她说过,在她与墨北珩这短暂的婚约里,她也是有错的。
便是她与她的阿爹阿娘说了想和离,他们也没说她什么。
墨北珩是第一个。
第一个说她也有错的人。
她真的错了吗?
难得的,谢绾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不解。
其实,墨北珩与谢绾绾都清楚,钱庄换婚约什么的,商户女高嫁一品亲王什么的,不过是个借口。
谢家虽远离了京城,但终究是发展的太快了。
他们是商户。
谢家财势独大的局面,是搂不住的。
不仅仅是那些对大位有意的人,就连龙椅上那个,曾经亲手拉了谢家一把的人,在国库不丰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会下意识地放在谢家身上。
即便不借着谢绾绾婚约的理由,他们早晚也得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将这些财富交上去。
选上墨北珩,固然有谢绾绾喜欢的原因。
但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只有墨北珩才能接替谢夫人的位置,护住谢家。
许久后。
谢绾绾缓慢地开口:“所以,王爷今日,是要与我论一论,在你我那一年里,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吗?”
即便知道,墨北珩说的有道理。
即便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质疑,但现在也不是她思索这些的时候,墨北珩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分明不爱的,为何却不愿放手?
谢绾绾喑哑着声开口。
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只刺猬,在短暂的愕然后,立即向墨北珩竖起了浑身的倒刺。
墨北珩见状,心刺刺地疼。
“不是。”
“那是什么?墨北珩,你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过往都是一场错误,即便错的是我,如今我已经放手了,我们及时止损不好吗?”
“不好!”墨北珩在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心里微颤,可她后边的话,却让也哑了声:“绾绾,不好。”
一场错误?
及时止损?
这便是她对他们之间这一段的全部感受吗?
谢绾绾不出声了。
她本想让墨北珩别再纠缠,可很显然,墨北珩不是这么想的,不论他是为着什么目的都好,只要不碍着她,她不理就是了。
思及此,谢绾绾也没了多留的心思。
她低头,仔细整理了一下有些皱褶的钗裙。
随后在墨北珩眷恋的目光中起身,浅浅地笑了笑,弯身示意:“王爷,今日事多,我还有事忙,您请自便,失陪了。”
墨北珩愣愣地看着她起身离开,眸底盈满了无措。
“绾绾,你说给你三年的。”
墨北珩叫住她,见她终于顿住了脚,忙补了一句:“新婚那夜,你与我说好了的。”
谢绾绾倏地想到了她当初离开时,思虑再三,决定只留一张字条的样子。
那时候,墨北珩暴戾,焦躁。
虽然面对她成日咋咋呼呼的模样时,情绪会好些,但她却知道,他很想再站起来,所以一直没有放弃找大夫,找江湖民医为他的腿诊治。
直到,赵太医在后边的一次诊治时,给他的双腿判了‘死刑’。
后来,有人给她递了消息,说江湖游医半枫荷就在江南,而墨北珩的腿伤,只要找到一味药,辅以半枫荷的医术,便能治好。
她考虑到墨北珩的情况,决定自己亲自去寻。
一方面,是墨北珩行动不便;
另一方面,她害怕找不到半枫荷,亦或者找不到那味药,让墨北珩白欢喜一场,这才选择了隐瞒不说。
这中间会出了那样的变故是她始料不及的。
秋辞她们生怕她醒不来,忙着四处找大夫,也就没顾得上通知他一声。
她落崖醒来,竟已经过了两个月之久。
即便她很努力地配合大夫为她疗伤,但还是费了些时日,才回到了京城。
哪里知道,回来后,这一切都变了。
两人原本缓和了不少的关系,变得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眼神黯了黯,最终却是说:“那所谓三年之约,王爷早已背弃,从走出王府那日,我便已经忘记了,王爷也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