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墨北珩低低呢喃,“怎么能忘了?”
谢绾绾没应他。
可没往外走几步,身后却传来一阵匆促的声响。
下一瞬,她的手腕便被拽住。
墨北珩靠近了一些,她身上好闻的清新香味,顿时浸入了他的全部感官。
他深呼吸了几下,俯身凑近谢绾绾,瓮声瓮气地解释:“绾绾,我没有碰她。”
谢绾绾垂眸看了眼,伸手去掰他的手。
他的手将她拽的紧紧的,无法撼动半分,耳边是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听到‘她’的时候,她的手僵了僵。
墨北珩察觉到了。
他急急地往下解释:“那时候,你说回娘家,却是一去便是许久。
我安排人去接你,可他们说你根本没有回娘家,四处都没有你的消息。
那日,我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说你回京了。
我着急去找你,却在门边看到了你与……你三哥哥很亲密的样子。
我是生气。
我生气了,所以,我匆匆地叫临风找了个眼生的女子,让侍卫与她做了场戏,我没碰她,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在气什么。
在派人四处去找她的时候,他不安,他夜不能寐;
在听说她回京的时候,他心里头更多的是几乎跳出胸腔的欢喜和迫不及待;
可看到她与谢君辞在王府门前亲密的时候,却又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凌驾于他的所有理智之上。
他至今记得,仅仅是那么一瞬,他脑海里,便闪过无数种弄死谢君辞的法子。
但最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让人立即去找了一名陌生女子来,做了那样的一场戏。
也正是因着这场戏,他和谢绾绾的关系几近破裂。
对于这段过往,墨北珩解释的很细致,却也成功地勾起了谢绾绾早已忘记的这段记忆。
比起那个眼生的女子,她更介意的,是另一个女人。
是那个他在衡量是否答应成婚,便开始筹谋着将来要接入王府,最后甚至不顾他自己的身子状况,要亲自去琼崖接回来的柳馨儿。
是那个拥有了赐婚信物,却还拿着仿品到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柳馨儿。
不过,那些苦涩,那些在意,早在她走出王府的那一刻,就彻底过去了。
她神色漠然,没再去掰扯他的手,只声音平静地反问:“可是,那又如何呢?
是能改变你一心为柳馨儿筹谋,不顾一切要娶她的事实?
还是能改变你始终心尖上藏着别人的事实吗?”
“我……”
“墨北珩,你说的对,那样大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没有问过你,忽略了你的想法,这是我的错,但你呢,你不也觉得,我不过是区区商户女,不配为你的妻吗?
我太自我,你太高傲,我们谁都没为对方想过,谁都没有尊重过对方。
如今分开,不过是顺势而为。
你从来都是看不起我的,如今这般,又是为什么呢?”
“我们已经和离了,这辈子都不会有关系了。”
“王爷,给我们彼此都留些体面吧。”
别再纠缠了。
她话里的未尽之意,墨北珩听懂了。
他脸色发白,拽着谢绾绾的手松了许多,唇嚅了嚅,终究没说出话。
谢绾绾微微使力,便将手腕从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挣了开来。
被他拽着的手腕,浮现了一片红痕,带着微微的疼,她用手揉了揉,酸涩悄悄爬上了她的眼眶。
在这一刻,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手腕的疼,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错过。
墨北珩怔怔地看着她的手腕,心口胀满密密麻麻的痛。
原来,他也是一直在伤害她的那个啊!
“回去吧,别再来了。”
谢绾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离开。
屋门缓缓阖上的瞬间,墨北珩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门外那道清脆响亮的声音。
“绾绾姐姐,你终于出来啦,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你进去这么久,我都差点要冲进去把你带出来了。”
南宫尘的声音,年轻舒服,总带着无尽的热情。
那是和他全然不一样的感觉。
墨北珩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耳边全是南宫尘的声音。
就连谢绾绾有没有开口,他都没听清楚。
他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别人了,只有为他推轮椅的一名侍卫,面露焦急地站在屋外不知道是该敲门,还是再等片刻。
之后的几日。
谢绾绾婉拒了南宫尘拉着她四处跑的邀约,常常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发愣。
秋辞和春莹俩看着干着急,却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那日,她们家小姐与那狗王爷谈完以后,回来便是这个样子了。
这日。
外边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连空气中,都溢散着一种潮湿的味道。
春莹在院子后边的小厨房里琢磨着给谢绾绾做些新鲜的膳食,开开胃。
屋里秋辞端坐着一针一线地给谢绾绾裁着夏衣要用的布料。
端午将至。
可她家小姐的夏衣还没做好呢。
谢绾绾原是坐在软榻上看话本,可不知是什么时候,眼神与对面二楼上的那双深邃的眸子四目相对。
她神色凝了凝,终是移开了眼,目光转到了秋辞身上。
片刻后。
谢绾绾突然出声:“秋辞……”
秋辞抬眸:“嗯?”
“你说,那时候我没有打听清楚墨北珩的事,便强行求了圣旨与他成婚,生生地拆散了他与柳馨儿的姻缘,也没问问他愿不愿意,是不是挺过分的?”
秋辞顿了顿,垂眸思索片刻,不答反问:“小姐,那日你与王爷谈的,就是这个?”
狗王爷是在指责小姐做错了?
谢绾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是。他说,我与他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我也是有错的。”
秋辞斟酌了一下,才答道:“小姐,您是老爷夫人和几个公子千娇百宠着长大的,自我一些算不得什么。
王爷出身是高,但他享受了这个出身带来的荣耀,自然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
是以,他被陛下选来与合适的女子成婚,达成各方平衡共赢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刚好那个合适的女子是您罢了。
您细想想,当时大宁的边界处境并不好,王爷作为大宁的将军,他已经不能上战场了,那么,他的剩余价值,只能是被陛下用来与世家交换什么。
不是您,也会是别人。
至于他自己本人的意愿,在这种时候也就没这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