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
这几日,永瑞帝烦躁的很,不仅仅是因为墨北珩至今未醒,还因为珍馐记这个案子,牵涉到的人太让他意外了。
自珍馐记出事后,他已经第一时间安排了人去做调查。
然而,便是他的人那样厉害,却也查不出什么,所有线索都断在了后宫中的一个奴才身上。
按照他们查到的,那奴才的虎口处,有一个像是被烙铁烫出来的月牙形疤痕。
只是,他们寻遍整个后宫,都没能找到这么一个人。
也就是说,宫里的阴暗处,还藏着一个将京城搅地天翻地覆的人,而他们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哪儿,是什么身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又会做什么?
一日日的,永瑞帝总觉得自己的头上悬着一把闸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于是,他细细地将后宫里的女人都重新筛了一遍。
尽管也查出来一些手里不干不净的女人,但这事始终没有个结果。
直到几日后,他的人过来回禀,说是在后宫西北角的一座废弃多年的寝宫的枯井中,发现了一副面部微腐烂了些,但隐约还能看出原本样貌的太监尸体。
根据经验判断,此人死了已有多日。
按说,死了一个太监而已,算不得什么事,但那座寝宫对永瑞帝来说,是个极特别的所在。
那寝宫,是宫里原本的冷宫。
永瑞帝与宸安长公主便是在那儿长大的。
成年后,他被先帝接出冷宫,放到了皇后宫里,按照储君的方式教养了两年便立为了太子,并在不久后登基为帝。
后来,他将那冷宫更名为飞云宫,另辟了一座冷宫出来,用以安置那些犯了事儿的宫妃。
至于飞云宫,自更名后便正式封宫,永瑞帝再不曾踏足过。
是以,他的人在调查时,也下意识地忽略了这座寝宫,哪曾想,他们的调查始终没什么进展,那个奴才也没有下落,有人提出飞云宫还未曾排查过,他们便顺势去探查了一番。
也是巧,飞云宫中荒废多年的枯井,竟就冒出了水,生生地将那具尸首浮了上来。
这奴才的身份,也就此揭开。
他是谁的奴才,永瑞帝一清二楚,他身边的暗卫,自然也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永瑞帝反而着急忙慌地压下了这些消息,半点都没往外露。
后宫陷入了彻底的寂静中,安静的十分诡异。
墨北珩入宫的消息传到太极殿的时候,永瑞帝还在案桌前,看着那些为孙家和容家求情的折子发愣。
听到王钦来禀墨北珩入宫的消息。
永瑞帝眸子微亮:“那混账醒了?”
王钦见永瑞帝精气神好了些,也高兴了点儿:“醒了醒了,气色看着还不错呢。”
“他来干什么?”永瑞帝撇了撇嘴。
王钦脸上堆满了笑意:“说是听说了您之前为了他特地出宫一趟,知道您担心他的安危,这几日肯定睡不好,这不,一醒来就着急着要亲自来跟您报喜呢。王爷虽然没在您跟前长大,但孝顺是真孝顺呢!”
永瑞帝瞥了他一眼,眉梢染上了得意,话里却仍是冷淡:“还算那小子有良心!哼!叫他进来吧。”
王钦忍着笑,忙去唤人。
墨北珩的脚步声刚在太极殿中响起,还没开口,永瑞帝头都没抬一下,依旧在看着手中奏折。
“来啦,找朕有什么事?”永瑞帝故作不知。
“没事不能入宫吗?”
墨北珩有气无力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在这大殿中,显得尤为清脆却又虚弱无力。
往日里的混不吝,反倒都不见了。
永瑞帝手一顿。
总算抬头看了过去,却见墨北珩就这么颤颤巍巍的站着,脸色惨白惨白的,看着随时都要晕倒的模样。
“身子不好就在府里好好歇着,有什么事,让你大老远的还要跑宫里来一趟?”
墨北珩不答反问:“听说儿臣受伤那日,您出过宫来看儿臣?”
提到这个,永瑞帝立即便想到了那件事后边牵涉出来的人和事。
他的脸顿时垮了。
“问这个干什么?”
“听皇兄说,他查出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儿臣特地到宫里来跟您确认确认。”
墨北珩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知为何,永瑞帝总觉得他笑的~有些狰狞?
“你想确认什么?”永瑞帝懒得与他瞎闹,他将手中的朱笔放下,缓缓地端起桌边的茶盏,抿了一口,掩饰自己心里那一抹不太好的不安。
这混小子,难不成也发现了飞云宫那个奴才的事了?
不!
不太可能!
朕都是经过这一回才察觉到一些,都不曾对外宣扬过,这混账刚醒,怎么可能知道呢?
墨北珩颤巍巍地掀眸,不紧不慢地问:“老头子,儿臣能坐下说吗?主要是,刚醒来,又遇着些事,这会儿情绪不太好,身子也好像,不怎么好呢。”
“……坐吧。”永瑞帝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
“皇兄跟我说,珍馐记竟也算是父皇的产业,还是绾绾在前一阵子特地分给了您的,不知道,父皇可有什么,想与儿臣说道说道的?”
墨北珩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而后瞥了一眼佯装坦然,小心喝茶的永瑞帝,语调清冷地开口,他也不叫老头子了,只‘父皇’二字,就让永瑞帝心虚到了极点。
须知,若非对着外人,亦或者在外边的场合,他可很少这样正经地唤他。
都是没规没矩地唤他‘老头子’。
刚开始他觉得气恼,恼这混账没什么眼力劲儿,明明自己还很年轻,后来,又觉得新奇,毕竟,还没谁这样叫过他呢,再后来吧,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但他每一次唤他‘父皇’,那一定就是要搞事了。
果然!
这混账是要秋后算账来了!
“有什么好说的,朕缺银子,绾绾能赚,她与你和离后,你姑母又还没公开身份,那她没了王妃的身份,要护住珍馐记,总得找座靠山,怎么,你觉得朕不能当她的靠山?”
永瑞帝心虚,声音都扬高了些。
为了让自己理直气壮些,他还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