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瑞帝看着墨北珩站的板直的身子,眯了眯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有事没?没事赶紧滚,朕很忙,没功夫陪你在这里瞎扯。”
说着,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手中攥着的契书上。
他撇了撇嘴,只觉得气闷!
未来那么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还没开始捂,就没了!
墨北珩失笑,手扬起那契书,火上浇油道:“老头子,这契书,既然给了儿臣,儿臣是不是就可以随意处置了去?”
“嗯?”
什么意思?
这混账要将这契书,送给绾绾,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契书背后约定的利润,到底有多少啊?
他真是~为这混账操碎了心了!
墨北珩眼神期待,笑吟吟地问:“可以送人吗?或者,可以转让给旁的人?您知道的,儿臣又不在京城久留,到时候,哪里还有这个闲工夫搭理珍馐记的事?还不如早些转出去,赚些块钱。”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方才他拿了要回西北这事作伐子,口口声声说京城没了他的立足之地,要回西北去。
老头子倒是象征性地拦了一下。
可这还不够,他现在不能走,绾绾都还没追回来呢,后边要去哪儿,还得听听绾绾的想法,西北也好,江南也罢,亦或者她就想在京城也无所谓。
反正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眼下,他又不是真的要回西去,可他又不能拿了东西就说不走了,不然,等老头子回过味儿来,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到时候,老头子作妖,真让他回去怎么办?
何况,这招这么好用,怎么也得多用几回才是!
所以,还是得给老头子加强一下他要回西北的印象,让老头子‘主动’挽留他。
这样一来,即便后边老头子觉得哪里不对,也绝不会怀疑他是故意的,毕竟,他是‘真的要走’,是老头子非要他留在京城,他才答应再留些日子罢了。
果然,永瑞帝听到这话就有点儿着急:“你不在京城久留,还能去哪儿?”
“回西北啊!”
墨北珩回答的理直气壮,好像他就该这么做似的。
永瑞帝坐在龙案上往他身上看,眼神十分复杂难辨,这混账,是真把西北当自己家了?
还回西北?!
回什么回,那叫去,是去,去西北!
这里才是他的家!
既然都已经回京了,他就没想过,往后安安稳稳地待在京城,好好过富贵闲适,儿女绕膝的生活,再辅佐辅佐他皇兄,好好治理这天下,非要在那刀光剑影里熬着?
思及此,永瑞帝蹙着眉,粗声道:“回西北干什么,现在又不是战时,那儿有你外祖父守着就够了。”
“那不行,儿臣是将军,之前是腿受了伤,这才不得已留在京城治伤,可眼下儿臣的腿伤已经痊愈了,外祖父年纪也大了,儿臣早该回去的。”
墨北珩这话,说到了永瑞帝的心坎里了,他只觉得一阵熨帖。
也就这孩子心实,不会成日结党营私,肖想不该想的东西,只是,他现在是个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早该回去的?
他是不是忘了,他先是皇子,然后才是将军,西北军没了他,难不成还不活了?
朕年纪大了,他就没想过在朕跟前尽尽孝?
永瑞帝又气又恼,想到眼下京城里的乱局,越发觉得此时不是让这混账去西北的好时机。
于是,他撇了撇嘴,好言相劝道:“留下吧,西北暂时无虞,不必着急过去,那里暂时有你外祖父也够了,再不济,让傅燃也过去历练历练。眼下京城乃多事之秋,你走了,谁来帮你皇兄?何况,你年纪不小了,在京城里安安稳稳的,把绾绾追回来,再娶几个侧妃,生些孩子,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永瑞帝没忘了方才墨北珩给他上的眼药,将一直闲赋在家的傅燃都给捎带上了。
墨北珩听着这些话,眉眼染上了笑意,尤其是在永瑞帝话中提到的孩子,他想象着往后,他与谢绾绾两人夫妻恩爱,孩子聪明可爱,围着他和谢绾绾亲昵地唤他们阿爹阿娘的画面。
想着想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神色一顿,方才的轻松转瞬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仓惶。
永瑞帝坐在上边,看着他神色变了几变,微眯了眯眼:“墨北珩,朕在跟你说留在京城,你在想什么?”
墨北珩一个激灵,他看着上边可能还一无所知的永瑞帝,嘴张了张,终是什么也没说。
罢了!
这事还得查证,还是先别让老头子知道了,待查实了再说。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儿吧。
他原以为,还要再费些口舌才能让老头‘主动’挽留。
没想到老头子这么上道,还把傅燃那家伙给捎带上,这倒是意外之喜,他低垂着眸,没敢让永瑞帝看到他眼里的得意和狡黠。
他忍住笑,淡着声,戏谑道:“老头子,您这么想把儿臣留下啊?”
永瑞帝狐疑地扫了他几眼,嗔了一声:“胡说八道!”
至于墨北珩方才在想什么,永瑞帝识趣的没问。
这混账若是想说,总会说的,他实在不想说,朕也能让人查。
“那便当儿臣是胡说吧。”墨北珩应声。
永瑞帝不知他这是走还是不走的意思,心提高了些,又听得墨北珩说:“方才您说的话也有道理,眼下京城乱局未平,儿臣此时一走了之,确实不合适,何况,要对绾绾下手的人至今不曾抓捕归案,儿臣便是走了,也不能安心。罢了,既然您也这么想要儿臣留下,那儿臣便再多留些时日,待这些琐事一了,再赶回西北吧,父皇您说呢?”
“……”
留不留都被你说完了,你让朕说什么?
永瑞帝撇开头,不搭理他。
墨北珩眯着眼坐在龙案上,明明拿着折子,却有些心不在焉,还时不时瞟他一眼的永瑞帝,有些好笑。
既然事都说到这儿了,那有些事,他还是得说上一说的。
“老头子,儿臣听皇兄说,珍馐记这事,幕后之人还没查到,但对方断尾求生,推出来一个替死鬼了?”墨北珩语调严肃了几分,盯着永瑞帝的眼,阴鸷而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