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珩哑声道:“为什么没脸说,王府不过是死物,绾绾却是无价之宝,儿臣不过是分轻重,选了对儿臣更重要的,这都不行吗?”
永瑞帝气怒:“这是死物的问题吗?你知不知道,那宅子是朕亲自画了图样,着人建下的,最重要的是,里边还藏着……”
说着说着,他突然噤了声,没往下说。
墨北珩眯了眯眼,看着永瑞帝那副鬼鬼祟祟的心虚模样,心里的好奇被完全勾了起来。
老头子在王府里藏着大秘密啊?
他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太极殿外,压低了声音问:“老头子,那宅子里,藏了什么?”
“没什么。”
永瑞帝没说。
那个秘密,在这天底下,一直就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他的阿姐,如非必要,他就没打算让这个秘密曝光。
看着眼前的墨北珩,永瑞帝觉得,更不能说了。
至少,不能让这个不着调的混账知道,否则,里边的东西可就未必藏得住了。
墨北珩见永瑞帝不肯说,也没再问,虽说他在这老头子面前是混了点儿,但什么时候该混,什么时候该正经,他还是知道的。
老头子纵容他,但不代表愿意让他去挖自己的秘密。
不过,既然王府给了他,那这秘密,他早晚会知道的,不着急。
于是,他不经意地将话题拉了回来,小声问道:“父皇,方才您答应的,要帮着儿臣追回绾绾,您还算数吗?”
“……”
好不容易才故意将话题扯远了,这混账又扯回来了。
他能说,不算数吗?
永瑞帝一阵心塞,他是真没想到啊,这混账为了追媳妇,居然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跟他要银子,一次不行就两次?
上一次他没答应,这混账就把王府给让了出去,丝毫不带犹豫了,就连身为王府的尊贵和体面都不要了,搞得那些个老家伙暗戳戳地笑话了他许久。
这一次,他若是不答应,谁知道这混账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今,那秘密也不知道还能保住多久?
何况,宫里那位如今这般行事,想来已经筹谋多时了,还是得早做些安排,以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那王府已经不在这混账手里了,要再拿回来,谈何容易?
也不知道这混账是签了多久的契!
永瑞帝从来就没为他的几个儿子这样头疼过,这混账就是来克朕他的!
可看着他一副逆来顺受,小心翼翼的样子,永瑞帝又觉得,怎么都气不起来。
他默了默。
又瞪了墨北珩一眼,然后慢慢地踱回案桌上坐下,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干的喉咙,这才粗声粗气地应道:“算数算数!”
不算数能咋办?
再让他去外边瞎折腾?
他现在都把自己王府给霍霍出去了,谁知道转头会不会去霍霍太子,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可不能给这混账给带歪了。
“那珍馐记的三成……”
永瑞帝撇了他一眼,虎着一张脸,不耐烦地说:“给你给你,都给你,行了吧?烦死了!”
“谢父皇。”墨北珩闻声,高声谢了恩。
这一声,他是真心实意的!
看着墨北珩听到他的回应后,脸上绽出的满足笑意,永瑞帝一边觉得碍眼,一边又觉得,只要这混账高兴,这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罢了!
这混账自小便没长在宫里,总归是他亏欠了这混账太多东西了,既然他想要,给他就给他吧,反正都是姓墨的,在这混账手里,跟在自己手里也没差。
何况,那不过是一个珍馐记总铺的三成而已。
绾绾可还送了他不少其他分铺的利润,看着比例是少了点儿,但架不住她铺子多啊!
这么算下来,也没损失多少。
到了朕口袋里的东西,还能给拿回去的,也就这混账一个了,好在,这混账还算安分,不会给他惹事,既不能给他别的,他想要银子,那就给银子吧。
反正他的私库里,这两年丰盈着呢,够他霍霍好几年了。
永瑞帝这么自我安慰着。
殊不知,站在下边的墨北珩,心里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美滋滋地想着,既然珍馐记已经拿回来了,那,他是不是可以想了法子,先将总铺这一份还给绾绾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分铺的一成,他改日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老头子这么好忽悠,肯定都能拿回来,到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跟绾绾说,那和离不算数了?
指不定绾绾一心软,就答应了呢?
方才还在想着,珍馐记那三成利润,总归还是姓墨的永瑞帝:……真是朕的好大儿啊!
谢绾绾:……你在想屁吃?
墨北珩想着这些,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就连称呼都换回来了:“老头子,既然珍馐记已经给儿臣了,那您跟绾绾的契,是不是得交给儿臣啊?”
是了!
还有那契约。
永瑞帝听惯了他不着调的称呼,很是敏感,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这里边的差异,他不情不愿地掀眸,看了墨北珩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这混账不提,他都快忘了,绾绾当初还拉着他签了契,说是什么,担心后边会有什么冲突,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以契为准,便是他,也不能以权压人,不能拿自己是天子说事。
永瑞帝当时还觉得那丫头多此一举。
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先见之明。
他是天子不错,但天子也不能以身试法,不讲道理,否则,这大宁的规矩法度就得乱了。
永瑞帝瞥了他一眼,对着守在殿外的王钦喊了一声。
王钦低垂着头,快步入内。
永瑞帝声音冷淡,肉疼地开口:“去,将朕与婉宁郡主前些日子签的契书和账册都拿过来。”
王钦心下惊讶,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瞟了眼墨北珩,低声应“是”。
很快,王钦便将一只小盒子拿了来。
永瑞帝接过以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王钦出去,然后便径自打开了盒子,在上边翻了翻,最终目光锁定在一张契书上。
他将契书拿了出来,看了又看,才丢给墨北珩:“拿去。”
还没走出殿外的王钦吃了一惊。
他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墨北珩伸手去接永瑞帝手里那份契书的那一幕。
一张契书,一人攥着一头。
陛下分明是不舍得,可王爷又好像势在必得,王钦甚至还听到了王爷低声唤道:“父皇?”
就这一声,永瑞帝便松了手。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墨北珩一眼,默默地侧过身去,不想搭理墨北珩。
墨北珩将契书拿在手里,缓缓抚平上边的褶皱,再道了一声谢,而后,缓缓地转开眼,对着还没走远的王钦,咧着一口大白牙,笑的意味深长。
王钦一惊,不敢再看,只加快了步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