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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亲自提审张潮。

不在牢房,而在澹泊敬诚殿里。

涨潮由十位大理寺士兵押解,到澄心园才移交给御前侍卫。

他体态略显臃肿,黑发缭乱,只用一根木枝挽髻,手脚皆带着镣铐。

像是在牢里关久了,他的眼睛已经不怎么睁得开,但他依旧迷瞪着眼,向上看去。

万里高空下,薄云惨淡,偶有几只飞鸟划过天际,羽翼轻煽,轻易就扶摇直上。

他闭了眼,深吸几口气,心中感慨道:真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

不过片刻功夫,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澹泊敬诚殿回廊里的楠木大柱。

根根都是双人抱柱的粗细,经烫蜡处理,不施油彩,不布雕镂,在这青砖灰瓦的山庄里更显本色。

他整肃面容,整理衣冠,方往正殿中走去。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尽量抬高双脚,不让那数斤重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刚跨过门槛,就听身后“吱吖”一声,门关上了。

隐约见殿中龙椅上一抹明黄,他“噗通”跪倒在地,倒先呜咽哭了起来。

皇帝听那声音悲怆,似杜鹃啼血,亦忍不住眼底氤氲。

多年不见,当日的英姿少年变换成眼前的潦草阶下囚。

寒门贵子,靠笔杆子打下的基业,最后终究毁于一旦。

他哭了一会儿,才收敛声色,端正跪姿,高声道:“罪臣张潮叩见皇上。”

天子威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大理寺尚未下定罪书,张爱卿请坐。”

爱卿?为官九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他强忍住心中悲痛,步履艰难地往前走,走向大殿正中放着的那张座椅。

待他坐下,皇帝方问:“大理寺少卿说你一字不肯交待?”

他羞愧地低下头道:“有些话,只能说给皇上听。”

皇帝言谈间无悲无喜,甚至还有钟神佛般的宽容,“嗯,你说,朕听着。”

涨潮没想到,当初在徐太傅羽下少言少语的少年天子,如今已经这样稳重从容,他觉得人生好像错漏了什么,一切都在不经意间走偏了。

大殿空荡荡,只有他娓娓道来的声音:“我五岁丧父,是由寡母一手带大,从小寄居在舅舅门下,靠着母亲低声下气讨好舅母才有书读。”

那些寄人篱下的苦闷日子,隔了许久,细数起来仍历历在目,痛彻肺腑。

“我苦学十余载,平生所求不过是想自立门户,带母亲过上几年好日子。”

说起母亲,他眼底不自觉就水汽上涌,哽咽道:“初初高中的时候,母亲高兴得几晚上都没睡着觉,我也以为前途一片光明。”

“后来我在翰林院担任庶吉士,不到一年,我就被派遣到蜀地,人人都羡慕我得贵人赏识。”

他说着就言辞愈发愤怒,“呵呵,殊不知,吏部尚书钟硕正是看中我家世微薄,对我百般凌辱,将我调到外地,好方便他行苟且之事!他还以此为要挟,逼着我去干那些脏事,卖官鬻爵,打压忠良,一旦事发,他就跑到他师傅徐章卿那里哭诉一番,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皇帝眉目低垂,有那么一瞬间,想不明白,人为何会如此复杂。

纯臣难当,谁都有自己的难处。

但徐太傅身为天子老师,整天教他为君之道,却也可以做出此等徇私舞弊的事。

“我为了不让母亲担忧,一直试图等摆脱钟硕的控制后,再将她接到身边,谁知政和五年,我就收到了她去世的消息。”

“我所有的俸禄,我那些干净钱,都寄回舅舅家,希望他们有一丝良心发现,能善待我母亲。”

“可舅母觉得我吃了她们家粮才考中进士,她觉得这进士本该是她儿子的,她就因为心生嫉妒,苛待我母亲!”

“待我回京之后,看到母亲瘦得连眼窝都凹进去,您知道我当时心有多痛吗?”

他双手掩面,眼眶发酸发痛,最终垂坐在地上,心底的那口气像卸掉了,只剩绝望苦笑,“到头来,还是做了无用功,连做人的尊严都丢了,却依旧没能如愿。您知道那些同僚都是怎么笑我的吗?他们说我卖身求官!”

“哈哈,卖身求官,我苦读圣贤书,最后却……”

皇帝坐在正中的龙椅上,看他笑着笑着又哭出声来。

这龙椅上雕威武龙腾,饰有金漆,一派天家富贵,他却忽然觉得屁股火烧火燎,再也坐不下去。

他走下地台,想伸手扶涨潮起来。

可他的手还未伸出去,张潮就伏在他脚底,放声痛哭。

那样悲痛欲绝,像是把一生的眼泪都流给他看。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张潮向他哭诉种种艰辛,他会说一句“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然而此刻,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羞愧无比。

说到底,是他这个皇帝,不能明察秋毫,朗朗乾坤,竟有奸臣当道。

张潮哭了半晌,才渐渐停下来。

皇帝亲自将他扶到座椅上,问他:“所以你养寇自重,贪污银两,私造大船,都是为了逃离这片国土?”

涨潮答了个“是。”

皇帝见他低头抿唇,又问:“你可知,若是东窗事发,你将面临怎样的灾祸?”

他抬头与皇帝对视,那双眼经泪水洗刷,反显得清明盈润,他云淡风轻地答:“斩首示众,发配三族。”

那是种直面生死的平静。

他凝视着皇帝,像是多年前那样,赤子之心在胸腔里奔腾,那时他心中尚有夙愿,而今却只求一死。

他端坐在椅子上,读出皇帝眼中的深意,反过来安慰道:“圣上不必为我可惜,事到如今,一切无可挽回,罪臣无所辜负,唯负圣恩,若有下辈子……”

皇帝已经不忍听下去,只能转过身去,留下个宽厚的背影。

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皆无话可说,皇帝才离去。

张潮朝着皇帝离去的方向,深深叩首。

那门开阖间,有一束光线照进来,但很快又灭了。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皇帝原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掌控着大局。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回四知书屋,下了两道旨意。

一道是对张潮的处置,一道是关于符离的任命。

那支御笔,行书潦草,用完后就被随意丢在案桌上。

刘德全候在旁边,知道皇帝心情不好,便对奉茶的宫女使眼色,殿内众人霎时都避到外边去了。

皇帝在门外的梧桐树下伫立,看蜷曲的树叶在秋风中坠落,看日光从树枝缝隙间漏下来,好一会儿才心绪平稳些。

刘德全小心翼翼地问:“万岁爷,可要传膳?”

皇帝却扬手道:“不必。”

刘德全料着皇帝要去如意洲。

果然,万岁爷就是陪皇后用膳去了。

皇帝到如意洲的时候,皇后正坐在桂花树下的一个秋千上看书。

她穿着随意,头上珠翠也不多,一只脚尖点地,慢悠悠地荡着。

见此场景,他的苦闷心情就好了大半。

丹桂飘香,却比不过她更沁人心脾。

在金灿灿的桂花树下,她愈发显得清新脱俗,遗世独立。

翠洗等人欲行礼问安,被皇帝出手制止,她们便悄然退下了。

皇后看得入迷,待皇帝走至跟前才发现。

她一把扑进他怀里,欣喜的问:“您怎么来啦?”

皇帝只觉得满怀馨香,她的身段又柔又娇,叫人爱不释手,“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朕来陪你几天。”

宋钰从他怀里抽身出来,他将情绪隐藏得不错,但她依旧觉察出一丝异样。

原先说到琼崖案子破了的时候,他的心情是何等得意啊,这会儿却听着无半分喜色。

宋钰问他:“可是事情出了什么纰漏?”

皇帝不忍她操心这些事,便只说:“无甚纰漏,都处理好了。”

宋钰便抱住他一只胳膊,说:“那正好,我饿了,您陪我用膳吧。”

皇帝柔声说:“好。”

有皇帝在侧,小豆子也不敢多说话了。

从前她就是话太多,被皇帝从御前试膳的位置上换下来的。

她乖乖试吃之后,就站得离膳桌远远地。

皇后见她躲老远,难得地不说话,忍不住调侃她:“小豆子,你今儿嘴上锁啦?”

小豆子到底没忍住回了句:“没呢,上锁怎么给娘娘试菜呢。”

皇后灿然一笑,皇帝这张脸,柔暖偏少,冷峻居多,平日不言语的时候,看着还挺严厉,难怪小豆子都怕了他。

这小姑娘陪她吃了好几顿饭,她已经适应她的叽叽喳喳。

皇后起先觉得她聒噪,后来才发现,她还是个宝藏姑娘。

她虽然常常说话不过脑子,但却自带幽默感,不经意间就逗得人哄堂大笑。

吃过饭,皇帝又陪着皇后一起睡了午觉。

连日的操劳,让他疲惫不堪,几乎到了沾床就睡的地步。

宋钰看他睡着了都还耸着眉头,便轻轻替他抚平了。

他既然不主动说,宋钰也不准备再问,她只叫小顺子留意琼崖案的动向。

总不能凡事都让他一个人承担,他虽是天子,却也是肉体凡躯,总有疲累需要她安抚的时候。

三日后,昏暗的囚牢中,大理寺丞张致远端了个托盘,亲自来送涨潮。

张潮见是他来,还微微诧异,这位与他同姓又同年中举的官员,曾经在翰林院也给过他许多帮助。

没想到,最后竟有故人相送。

他抱拳颔首道:“劳烦张大人了。”

张致远眼中一片惋惜之情,只说了句:“不必客气,下官职责所在。皇上宽厚,特下旨意,赐你鸩酒。”

张潮抬眼望去,果然见托盘里放着一壶酒,一只酒杯。

皇帝到底心善,赏他个全尸。

他面北磕了个头,算是谢恩了。

张致远叹了口气,对门外的狱卒说:“打开他的手镣脚铐。”

那狱卒立即从裤腰带上解下钥匙,替他开了镣铐。

张致远又道:“你们先退下吧。”

狱卒不放心,万一犯人临死前心生恨意下死手,“大人……”

张致远只说:“放心吧,本官无碍。”

狱卒抱拳称“是”,将手里的包裹交给他。

待牢中只剩他二人,张致远才打开包裹,拿出里头一套石青长袍,递给涨潮,“从前你对我说‘君子正衣冠’,如今我送你一程,希望你走得干净。”

张潮笑了笑,道一声“多谢”。

张致远见他身手迅捷的换了衣服,那状态不像是赴死,倒像是要去赴宴。

他想问一句“何至于此”。

但还是忍住了,何必在最后的时候,还戳人痛处。

张潮换好衣服,也不耽搁,伸手就去倒酒,却忽然被另一只手拦住。

张致远问他:“你可还有什么遗愿?”

张潮摇摇头。

彼此沉寂下来,牢里更显沉闷,好在张潮终于开口:“和我一起被捕的符离,他是怎么判的?”

张致远忽然心中一痛,感念他幼年丧父,中年丧母,临终前最挂念的,却是那个背叛他的人。

“符离,没有入狱,他如今是琼崖的新巡抚。”

一听这话,张潮震惊地抬头,双眼满含不解,但不过片刻功夫,他又兀自哈哈大笑起来,回归方才那种生死看淡的释怀模样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再无任何挂念,端了鸩酒,对着南方遥遥一敬,甚至脸上还带了笑……

大理寺差人回禀差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皇后那边自然也得到了张潮被鸩杀的消息。

眼见着皇帝比平时寡言少语些,宋钰知道他心中烦闷,却不知如何开口劝解。

在澹泊敬诚殿里的谈话,只有皇帝和张潮二人。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皇帝从殿里出来之后,一直心绪不佳。

这天夜里,宋钰习以为常躺进皇帝怀里,两人腹部隔了一个小迎枕。

因怀孕未满三月,太医说不可剧烈运动,所以皇帝只能施展忍术。

宋钰不忍心看他一直如此隐忍,便有心替他排解。

“乖,再过些时日。”

但她坚持如此,他只能哄道:“你不必这样做,我控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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