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
怀里的小家伙怯生生地看着自己,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含着水雾,两颗晶莹的小泪珠儿挂在了眼角,好像下一秒就会砸下来,她攥着小拳头,想要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又有些害怕,只能可怜兮兮地问:“父父,痛?”
宣庆帝的心莫名有些涩,他摇了摇头,低哑着声音开口:“别怕,朕不痛。”
朕在,你也不会出事。
饱饱不信。
父父的肩膀都流黑血了,怎么可能不痛?
她红着眼睛,小奶音颤颤地说:“父父痛,饱饱给呼呼,好不好?”
说着,小家伙就凑了过来,鼓了鼓自己白软的小脸蛋儿,对着宣庆帝的伤口吹了吹气,一边吹,一边安抚似地用小手拍了拍宣庆帝的后背。
“呼~”
“呼呼~”
软糯糯的小声音响起,宣庆帝的心更酸涩了一分,他有心再安慰她两句,可眼前却一阵发黑,只能咬牙扶住树干,然后颤着双腿,一点一点地朝山里挪去。
“父父,”饱饱看着宣庆帝吃力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急,说:“饱饱重,饱饱要自己走!”
宣庆帝的唇色从苍白转成了青虚色,眼神也越发恍惚,可脚下的步子依旧迈得很快,像是想在晕厥之前,尽快给自己和饱饱找到一个安全之地一般。
可他先前追马追了许久,身上的毒早就蔓延开来,只凭毅力,根本不可能顺利进山。
果然,他还没走出多远,眼前便完全黑了下来,一丝亮光都见不到,大脑也“轰”的一声,整个人朝后仰了去!
昏迷前的一瞬间,宣庆帝对上了小家伙黑亮亮的葡萄眼,里面除了担心,再没有其他情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彻底昏厥过去!
“父父!”
饱饱摔了跤,并不算重,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宣庆帝的身边跑,急得用力晃着宣庆帝的身体,奶音里全是哭腔儿:“父父!醒醒!饱饱在!”
父父青白着一张脸,无声地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微弱了下来。
饱饱难过得直掉眼泪。
父、父父好像……死掉了。
饱饱要没有父父了。
虽然父父更喜欢其他姐姐,不怎么喜欢自己,可他对她也很好呀,会给她糕糕吃,也会抱她,即使再生气,也没打过她,饱饱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喜欢他的。
眼看着父父“死”在了自己面前,饱饱哭得鼻子眼睛都是红的,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时不时地还打一声哭嗝儿。
白嫩嫩的小脸儿哭出了不自然的潮红。
不知哭了多久,小家伙终于累了,这才有精力想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
深山、没人、四处都是大树。
即使饱饱站起身,用力仰起小脑袋,也都看不到树梢。
陌生的环境让她忍不住有些害怕。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张了张小嘴儿,发出有些哑的奶音,却没有人回应。
小家伙有点怕,忍不住将自己蜷成了一个小团,小心翼翼地用小脑袋拱了拱宣庆帝的身体,颤着小声音说:“父、父父不怕,饱饱救……”
说着,她小小的身体里又蓄上了不少勇气,“咿呀”地给自己鼓劲儿,然后用力地抱住了宣庆帝的手腕,使劲儿地往山林里拽。
她身体好,力气也大,寻常时候别说是同龄人,就算是比她大好几岁的少年,也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可即使如此,她想要拽着宣庆帝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可能。
她太小了,只有三岁,就算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有办法让宣庆帝挪动一下。
小家伙是个执拗的性子,认准了目标,就很难放弃,很快,她的小脸儿就累得红扑扑了,小脑门儿全是汗珠。
她不说话,还在使劲儿地拽人,时不时还发出“哼哧哼哧”的小奶音。
“吼——”
一声虎啸从身后传来。
小家伙呆了呆,茫然地转过小脑袋,往身后瞧。
空荡荡的山林,一眼望不到边际。
“咦?”
饱饱挠了挠小脑袋:“没有人呀。”
说完,她又埋头苦拽起来。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又轻又缓的脚步声。
饱饱动了动小耳朵,喘息着往后瞧,只一眼,她就看到了一头远高于自己的大“猫”!
大“猫”很高,足足比饱饱高了一个头,雪白的身子布满深褐色的斑纹,皮毛很是滑亮,一条粗长的尾巴带着环纹,微微摇摆,虎目紧盯着饱饱的脸,像是在看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
“……哇。”
饱饱吓了一跳,小短腿忍不住朝后挪,却一不小心绊到了自己,摔出了一个屁股蹲儿。
屁股上的疼痛让饱饱清醒了过来。
“不怕呀。”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连忙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安抚道:“饱饱不要怕,它是猫猫呀!”
虽然它长得高大了一点儿,但它还是猫猫呀!
仔细一瞧,它跟小雪球儿长得超像呢!
雪白的身体、长长的胡须、大而圆的眼睛……只是眼前这只大猫看起来更凶一些,额头还有一个类似于“王”的纹络。
唔。
不管怎样,它都是猫猫。
只要是猫猫,饱饱就不害怕。
“小雪、不对!”
饱饱用力摇了下小脑袋,很严肃地说:“猫猫,你不叫小雪球儿,你应该叫大雪球儿!”
说着,她快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颠颠地朝大白虎的方向跑来,仰着小脑袋,赞叹出声:“大雪球儿,你好高哇!”
你比饱饱还要高呢!
饱饱踮起小脚儿,大声道:“大雪球儿,你这么高,一定力气很大叭,你可不可以帮饱饱救父父呢?”
“吼——”
大白虎低下头,大脑袋拱了饱饱一下,直接将饱饱推了个屁股蹲儿。
小家伙呆呆地坐到了地上:“猫猫?”
大雪球儿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吼!”
大白虎似乎有些烦躁,粗壮的四肢来回挪动,绕着饱饱走了好几圈,又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了一声:“吼!”
听声音,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饱饱茫然地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