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音能知道的,是这个年轻的『妇』人有心病。她的憔悴,并不仅仅是中毒的缘故。
但是,这心病是什么,她其实是完全不知道的。
毕竟,玄术这些,她是没有真的学过的。
所以听完年轻『妇』人的自述后,苏锦音也略有些惊讶。
且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并不好『插』言。所以,她没有立刻做出评价。
其余几人却不这样想。
年轻『妇』人求助地看向苏锦音。
『妇』人的爹娘也都齐齐看着苏锦音。
旁边的两个孩子,虽然不懂得,但也跟着自己的娘、外祖父、外祖母看向苏锦音。
被这些期待的目光所包围着,苏锦音觉得自己略有些尴尬。
夫妻之道,她着实算不上成功的范本。
但既然此事是年轻『妇』人的心病根源,自己完全不管也说不过去。
苏锦音轻轻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敲起了杯壁。
这次的曲子,并不轻快,反而是带着一种忧伤的感觉。
年轻『妇』人听得眼眶都红了,泪水很快落了下来。
老两口也有些动容,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彼此对视了一眼。
苏锦音没有停下,继续按着曲谱往下敲。
心病还需心『药』医。心『药』,不是在她的手里。她能做的,只是引导对方找到真正的『药』。
年轻『妇』人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她想起的事情,比方才说的要多得多。
方才的话,其实并不是全部的实情。
她没有撒谎。
她是只与曾经议亲过的那人见过五次。
她也真的没有与对方有什么苟且首尾。
但是,她的内心深处,有着动摇。
对比这连小富都算不上,仅仅维持温饱的生活,年轻『妇』人也会想,如果自己真的去了京城,若能做个官夫人,算不上就会完全不同。
对比这体贴有余,但却英俊不足的夫君,那人如今愈发风流倜傥,看得人脸红心跳。
更何况,他是她真心喜欢过的人。她最初想嫁的,真真切切就是他啊。
年轻『妇』人一边为道德、为爹娘、为子女,做出了不跟从对方去京城的决定。另一方面,她内心深处却总忍不住想起对方,想起过去有过的每一次相处,想起这几次的每一次见面。这种行动与内心的背道而驰,使她自己越来越痛苦。
她时而会梦见自己终于还是顺从了内心,准备与那人远去京城,却在出发的时候,被自己夫君所撞见。
她时而又梦见自己明明是再次拒绝了对方,却在转身离去的时候,被夫君误会。夫君朝她大发雷霆,她倍感委屈。
总之,她不想承认,却又成为了事实的是,她的心里又重新复苏了对某个人的感情。
这种不合时宜的感情,才是真正折磨她的元凶。
在这悲伤的曲子声中,年轻『妇』人完全想起自己反反复复梦见过的情景。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么的可悲,多么的错。无论做出哪一种选择,她都或许会痛苦难受。她也许会后悔自己背井离乡,抛夫弃子;她也许会后悔自己没有顺从内心,追求更好的日子。
有时候,她甚至想怨恨,怨恨那人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让她面临这样的选择。
麻烦,永远是比人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在苏锦音敲曲子的过程中,秦子初与那猎户回来了。
二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猎户阔步走到他妻子面前,介绍身后的人道:“爹,娘,娘子,我遇到了一位好人。我与老婆婆在找『药』草的时候,遇到了这位黄兄弟。黄兄弟说他就是做『药』草生意的,有一批货在附近的镇子里,到时候可以去直接取来卖给我们。”
“我说了,方才承蒙所救,这『药』绝不收你们分文。”那随着猎户回来的男子拱手道。他说话的时候,仿若无意地看了眼猎户的妻子。然后,他又拱手朝『妇』人的爹娘行礼,道,“今日山路湿润,不便行走。听许兄弟说,贵府可以借宿一晚,叨扰了。”
老『妇』人看着面前这位黄兄弟,目光诧异,话语吞吐:“你……你……”
“黄文,你家中父亲可还好?”老翁沉着一些,直接点穿了对方的身份。
苏锦音看到年轻『妇』人低下了头,完全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看来,这被救送『药』草,未必是真的巧合了。
所有相关的人都到了个齐全,事情是否就更好解决了?苏锦音不知道答案。
她走到秦子初身边,与他道:“老婆子,你可找到所有的『药』了?”
秦子初摇头答道:“没有,山路不好走,有些地方上不去。还好,黄兄弟说,我讲的那几种『药』他都见过。”
看来他们也一时半会离开不了了。
苏锦音想了一会儿,索『性』同那黄文道:“黄小兄弟,不知道可否与我家老婆子仔细谈谈草『药』的事情。她若是开上方子了,找不到『药』,夜里都是要睡不着的。”
黄文忙道:“自然可以。老婆婆说的那『药』,我是见过的。虽然我这次不一定带得有,但是回了晟城,定能寻出来。我到时候让人快马加鞭给您送来。”
这黄文看来真的是飞黄腾达了。
苏锦音心中略明。
这情形,恐怕是愈发复杂了。
众人短暂沉默间,两个孩子哭闹起来。
身体略壮实的那个,也不知道怎么地推倒了瘦弱的那个。
瘦弱的立刻哭起来。
年轻『妇』人立刻去抱那个瘦弱的孩子,壮实些的孩子嘴巴一扁,也嚎了起来。
猎户把另一个孩子抱起,同黄文道:“黄兄弟,抱歉,孩子们恐怕是困了。我先哄孩子,稍后再来与你说话。”
“许兄弟先忙。”黄文拱了拱手,说完,目光却是偷偷看了一眼抱着另一个孩子的『妇』人。
老『妇』人注意到这个目光,在旁急得直跺脚。
秦子初完全不知道情况,对着老翁就道:“虽然此次没有寻到给孩子们用的『药』,但也不算一无所获。令爱的毒,解『药』立刻就能熬出来,吃上几次便应当会好。”
“你中毒了?”黄文脱口而出道。他紧张地看向年轻『妇』人。
猎户正好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听到黄文的话,不禁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