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长虫,给老子去死!”
我还没见大炮这么愤怒过,巨大的马陆被他单手击打,竟然像是棵小树苗似的,三下两下就软了下来。
我赶紧将张任寿拖出来,一条胳膊揽住他的腰身,一只手捂住他身上的血窟窿,鲜血像是喷泉一样,从指缝间往外流,不管我怎么用力,鲜血都没有半分止住的意思。
你不能死,不能死,我欠你的那么多的恩情还没来得及还!
我将张任寿的身子抱的紧紧的,跌坐在地上,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他的生命不要消逝。
“老家伙......你,你这是要干嘛,让我一辈子欠你的恩情,一辈子不能安生吗?”
大炮也从马陆的身上溜下来,单膝跪地,和我一样,围在张任寿的身边,眼睛血红,明明有泪,却并不掉落。
“呵呵......你们俩......这是干啥?我......我把你们骗进来,让......让你们差点没......没命,是我.......我的错.......”。
张任寿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蜷缩在我的怀里,咳的厉害,我甚至担心他会就此咳过去,忙将他的身子微微立起来,自己则充当靠背。
“别说了,你忍忍,我们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只要出去了,就能找到人救你!”
“是啊,我王小强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背出去,我不能欠你的情!”
大炮嘴硬,明明已经心中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嘴里说出话的却又臭又硬。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们.......咳咳,你们俩......不用觉得愧疚,我能活这么多年.......已经够了,只是......咳咳!”
我用手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希望让他能尽量舒服些,现在我已经能够确定,张任寿的生命恐怕真的走到尽头了。
“老......你不是很厉害嘛,不过是被长虫咬了一口,你怎么就认怂了啊,啊?”
“大炮!”
“八斗,你别怪......大炮了,他也是为你......你好,可惜真相......没找到,这些年......唉!”
张任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我几乎想也没想的就冲口而出。
“张叔,我刘八斗在此立誓,一定会将当年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张任寿的疤痕纵横的面容上突然迸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独眼灼灼的看着我,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欣喜,不过这些情绪宛若天上的流星,转瞬即逝。
“罢了,我自己为了这个真相折腾了一辈子,还连累你们跟着涉险......我对不起你们啊!”
“张叔,你说的是啥话,虽然是你带着我们进来的,但是遇到啥危险你都第一个冲在前面,之前是我混账,只要张叔你好好的,大炮以后一定把您当亲爹孝敬!”
大炮的眼泪儿终于掉了下来,顺着他圆盘似的大脸一路向下。
“傻孩子,咳咳.......张叔已经活够了,累了,你们不记恨我就好,咳咳......”。
张任寿的脸『色』已经成了一张白纸,胸口起伏的厉害,好像要把肺子都咳出来一样。
“张叔,你别说了,我们不记恨你,真的.......”。
我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这样抱着张任寿,像是抱着个婴儿,初识之时,张任寿虽然消瘦,却满身丰姿,由内到外散发着得道之人的洒脱和飘逸,而此时的张任寿,真的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脸上疤痕纵横,嘴唇青紫,生命的火光正从他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慢慢的黯淡下去。
“八斗,你过来......”。
张任寿轻轻的抓了一把我的衣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弯下腰,将耳朵附在他的嘴巴上。
他用几乎听不真切的声音让我替他完成一个遗愿,人生最后一个愿望。
“张叔,你放心吧,我记住了,我一定会.......”。
张任寿的胳膊突然毫无征兆的从我的臂弯中间滑落下去,啪的一声,好像是一记闷雷在我的心头炸响。
“张叔!”
“张叔!”
我和大炮同时哭喊出声。
张任寿死了,这个先后救过我、救过沈苏,现在又救了大炮的男人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死在了我的怀里。
不过他是不是曾经处心积虑的想要把我们拉入彀中,是不是做过那样的错事,但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们数次却是真的,也许像他自己说的,他只是太想要揭开那个答案了,并非想要我们受到伤害,只是造化弄人,那所谓的阴阳图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斗儿哥,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
大炮低着头,眼睛红的好像要滴血,他此时的心情我猜我能够体会得到,所以,我摆了摆手,将张任寿的胳膊慢慢的放到他自己的胸口上。
“大炮,你不用觉得愧疚,能够用他自己的命换你的命,想来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这些年积压在他心里的那些东西也许因此就因此散去了,他走的很平静,不是吗?”
我看着张任寿的面容,没有任何的扭曲和痛苦,反而平静的透出几分从容,似乎这场死亡之旅是他期待已久的,所以,当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他才没有任何的挣扎,平静的好像不过是出趟远门。
“大炮,咱们不能让他留在这儿!”
“斗儿哥,我来!”
大炮的情绪很低落,二话不说就弯身将张任寿的尸体扛在了肩膀上,魁梧的身影透着哀伤,步履沉重。
看着地上马陆的尸体,还有已经烧的通红的石室,我决绝的转过头,尽管下来之前所有人都做过最坏的打算,但是当一条鲜活的生命真的终结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和大炮一路沉默无言,张任寿的死好像让大炮受了不小的刺激,毕竟刚才的画面真的太激烈,马陆的脚将张任寿当胸刺穿,腥黏的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大炮的防护服上还有脸上都血迹斑斑。
脚下到处都是碎裂的冰块和混着紫『色』『液』体的水迹,中间还有很多冰尸的残肢断臂,被冰水一泡,竟然都肿胀起来,看着极为恶心。
我和大炮沿着之前沈苏和驹子他们离开的方向走,但是一连走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看到几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