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再也控制不住,和师叔一样,大声的痛苦出声。
就在此时,我的眼睛瞥到了老卢『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坠落,摔得粉碎,我机械似的走到老卢的身边,又机械似的掀起他的袖子,只见老卢白皙消瘦的胳膊上到处都是紫红『色』的印记,这个东西我不陌生,就在一天一夜之前,这些东西就出现在我的身上。
“尸斑?”
沈苏惊声尖叫出来,我不敢置信的将那些紫红『色』的印记再次看了一遍,浑身的力气顿时消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真的是尸斑。
“老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泓痧尸咬到的?”
师叔抓过老卢的胳膊,声嘶力竭的喊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原本还心存侥幸,也暗中给自己做了处理,只是这泓痧尸的尸毒的确厉害,我倾尽全力,也只能将尸毒发作的时间拖延一天一夜,从这里出去,你们就能离开了,清河,你我都是学道研法之人,生死之事早就应该看开了,这辈子我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但是还有来生,咳咳.....”。
我的鼻子好像是被重物狠狠的砸在上面,连眼睛都灼烫的好像要将眼球融化,老卢不会不知道金丹能够解尸毒,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做,甚至在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还硬撑着给我们找到了出去的路。
“老卢,没事的,尸毒再厉害也只是让人失去意识,你不会死的,不会的,只要你还活着,哪怕是行尸走肉也好,我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将你治好的!”
师叔似乎有些失去理智了,抱着老卢的手臂越收越紧,老卢原本就已经十分虚弱,现在被师叔这么大力的搂在在怀里,脸『色』涨的通红,好像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师父,卢叔叔要喘不过气了!”
“咳咳.....清河,你不要这样,我卢爱清一辈子自认洒脱,不受世事羁绊,怎么可能任由自己受那尸毒摆布,变成行尸走肉呢,我已经给自己服用了‘化僵丹’,最多再有十分钟,我的内脏就会开始腐烂,清河.....答应我,好好活着!”
“不.....老卢,我们相互折磨了一辈子,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终于明白我云清河的心里爱的人究竟是谁,终于想要好好的珍惜,想要弥补这些年我们错过的幸福,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老卢,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
师叔萎靡在地,清瘦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娇小的让人看了眼眶酸涩。
“八斗,苏丫头,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希望你们俩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也不要错过那些生命中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徒留遗憾,还有,你们俩帮我好好的照顾清河,算是.......卢叔叔,拜托你们了!”
“卢叔叔,呜呜.....”。
沈苏已经哭成了泪人,就是我也是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抓着卢叔叔的手,用力的攥紧。
“清河,清河,小心点,真是淘气......清河,这是我给你做的竹蜻蜓,你喜欢吗......清河,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忽然老卢的话开始错『乱』起来,眼神慢慢的变得涣散,眼球慢慢的全部变成白『色』,师叔抓着老卢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老卢,我不走,再也不走了,我就陪着你,哪也不去,就这样陪着你......”。
“清河,我爱你,原谅我......”。
“老卢!”
老卢的手啪的一声垂落下来,师叔像是疯了似的仰天长啸,整个山谷之中都回『荡』着撕心裂肺的悲怆和凄凉,原本安静的山谷之中,风慢慢的变大,卷着悬崖峭壁之上的铁线莲,发出好像呜咽一样的悲鸣声。
老卢的眼角,一滴透明的清泪滑落下来!
我们四个人,像是四尊雕塑一样,静立在山谷中间的路上,老卢的尸体很快的僵硬下来,因为服用了化僵丹,他并没有成为失去意识的行尸走肉,但是代价就是他的全部内脏,包括大脑全部都会被化僵丹化成脓水,除了一副躯壳,再无其他。
“师父,卢叔叔他.....已经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苏率先开口,这句话就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的一颗小石子,瞬间在湖面上溅起了一朵大大的水花。
师叔抬起头,双眼之中一片茫茫的水雾,水雾像是一**海浪,将一双清冷的眼睛完全渲染成了血红『色』。
“走了?”
师叔的声音干哑的让人心疼,眼神好像是一把无限延伸的剑,不知落在何处,她的手与老卢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从我的角度看,竟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
“是啊,师父,卢叔叔已经走了,咱们是不是应该......”?
“走了,真走了,走了好,走了好,走了就干净了!”
师叔低着头,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些让人听不大明白的话,不过,看着师叔瘦弱的侧影,我心中着实很难受,其实老卢的死我何尝没有责任呢,老卢明知道那双生魂儡的金丹能够治尸毒,却硬是咬牙将自己中了尸毒的事情瞒下来,最后还拖着残破的眼看就要被化僵丹腐蚀的身体为我们找到出路。
对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我心中的敬佩和震撼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形容的,其实我隐隐约约的能够猜测到他嘴里说的对不起我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可是那件事恐怕他也是无奈为之,现在他就这样死在了茫茫的双珑峰中,一个几乎能够算得上传说的男人就此陨落。
“师叔,你.....节哀!”
我动了动嘴唇,原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我是过来人,何静离开的时候,我完全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何尝听得进去别人的话,所以,最终我只吐出了节哀两个字,尽管十分的苍白,也是无奈之举。
时间再次凝滞下来,眼看着山谷之中原本就不明亮的阳光越来越暗淡,我和沈苏都不约而同的往外面瞧了几次,但是只要一看到师叔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