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不负苦心人,虽然费了很大的力气,最终我的手指还是拉动了簧片,暴雨梨花针也不负所望的『射』了出来,但是马上我就傻眼了。
暴雨梨花针很细,细弱牛『毛』,也正因为如此,小小的一个匣子里容纳梨花针的数量能够达到万余支,机括的力量很大,小小一根针经由机括能够达到时速四十公里的速度,夸张的飞行速度让梨花针的穿透力变得尤为惊人,传说能够穿石。
但是眼下,被『射』出来的暴雨梨花针一离开匣子,就停在了匣子边缘,被果冻样的东西吸附住,根本发挥不了任何的作用。
我的这个举动,似乎激怒了怪物,它的身体突然搅动起来,这种搅动并不是像搅鸡蛋一样上下左右的摇晃,而是扭曲,我的身子不能动,只能跟随怪物的动作,顷刻间双腿就被以一种反常的角度弯折过去,膝盖擦在鼻尖上。
虽然口鼻都能呼吸,但是声音却没有办法传出去,我不过下意识的唔了一声,声音就被怪物的身体反『射』回来,原本很小的声音反『射』回来的时候却如同擂鼓,鼓声在耳,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耳膜刺穿。
不仅如此,怪物的怒气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一番搅动而有所减轻,反而裹挟着我直接坠入了水里,明明在怪物的身体里,但是在落水的瞬间,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冰水砸透,每个指尖都如同冰封,僵硬的没有知觉,偏偏后背上火势熊熊,随时都准备将我吞噬。
手脚不能动,眼下的被困住是真的被困住!
意识很清楚,清楚到不能再清楚,我能够感觉到怪物的心脏一下一下的震动,每一次震动都会带动怪物的身体一起轻颤,这种感觉就如同在海浪里漂浮,随波逐流,不知道下一秒是会触礁还是会沉没。
后背上的东西一直都在游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皮肤表面游动的东西好像要从身体里钻出来,一下一下的扣动后背上的肌肉,如同小鸡破壳前啄食蛋壳一样。
血咒果然要提前发作了?
这个认知让我突然有些发懵,自从张任寿说过将我的血咒暂时压制住之后我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反正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师父也说过他无论如何都找到解除血咒的办法!
我信,即便不信张任寿也不会不信师父,正因为笃信,所以很多时候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有血咒这件事。
但现在,后背上汹涌蠕动的东西让我有些慌『乱』,还有那么多的事没做,何静的骨灰还没找到,兄弟们的大仇还没有报,孤狼还隐藏在暗处,还没有和沈苏说清楚.......
难道一切就要结束了?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我从来不怕死,就是现在死我也是不怕的,我只是遗憾,只是不甘心,但是我却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老鹰,身体再强悍、意志再坚定,没有翅膀也是徒劳。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么高大上的话难道会在我身上应验吗?
眼前的世界是清晰的,我在怪物的身体里,和它一起沉落在水底,这水......是红的!
不对,我不是第一次进入这片水域,这里的水明明是墨绿『色』的,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红『色』呢,很鲜艳,鲜艳的有些刺眼。
“八斗!”
有人在喊我,没错,的确是在喊我的名字,难道这么快就已经出现幻觉了吗?
我不由得苦笑,真是自欺欺人,这个时候会有谁能够出现在这里,在这里喊我的名字,也许这次真是幻觉,也好,如果在劫难逃,能够在死前见到那些自己所在意的人,所想听到的声音也不是坏事。
“八斗,八斗我来了!”
这次,声音更加的清晰,幻觉可以这么真实吗,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之前见到那人皮老尸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觉察出那些女尸的手段,犹自沉浸其中,那样的幻觉就是现在想起来都极为真实,更何况是在当时呢?
但是,很快,现实告诉我,的确不是幻觉,有人跳到了水里,身体将红『色』的潭水砸出一大朵艳丽的水花,水花绽放,灿若烟火。
烟火之中一个人影慢慢的清晰起来,我的心在这一刻竟然矛盾的不知道该如何,是该欢快的跳起来还是该平静的迎接,原本他就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我有上天眷顾阎王爷不肯收,他却是敢跟老天叫板挣命的人,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出事呢?
终究,我还是对他不够完全的信任。
当年云海城的杠把子黑榔头来到彭城,第一个就挑上了我,带着七八个人,每人一把梭子蟹(一种土枪,因为枪头和枪托都十分的尖细而得名,弹容六发),扬言要我将从彭城赶出去,这种事儿并不新鲜,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并非是一般的小混混儿,个个枪法精妙,百步穿杨,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以黑榔头为首的几个人,将梭子蟹摆在金满地的吧台上,摆开车马的说了一句,以枪定输赢。
以枪定输赢也不新鲜,但跟枪法这么好的人来做这件事,就不好说了。
“你们出人手吧!”
黑榔头这样说,语气很轻蔑,据说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挑了云海城几个道儿上有名的大哥,未尝败绩,所以浑身的傲气能够理解。
“用不着,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这是道儿上的规矩,有人上门下战书,只要还想继续吃这碗饭就不能拒绝,即便不打算吃这碗饭了,也很少有人会拒绝,说白了,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道儿上混了那么多年,谁也不想最后落个贪生怕死的名声。
我不能拒绝,但也不想拉上其他兄弟,跟我混的这些兄弟里,敢打敢杀不怕死的很多,拳脚不错的也不少,枪用的好却很少,几乎没有,跟黑榔头的这些人比,高低立现,不用比也能知道结果,为了面子明知不可为而为的这种事我刘八斗并不想做,更何况是拿兄弟们的命挣出来的面子。
“哈哈,刘八爷,这是要立生死状的!”
“我已经写好了!”
记得当时我将签好字画好押的生死状丢到桌子上的时候,黑榔头的眉『毛』抖了几下,不过眼神里的轻蔑终究消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