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来的时候外面正是天光晴好,明日高悬,而现在,太阳眼看就要沉到黑麒山后,院子里光线暗淡的很。
外面没有多想,背着沈崇文径直朝着我之前住过的院落走过去,临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耳房。
“八爷?”
“走吧!”
鲁文在前面喊了一声,我立即把视线收回来,摆摆手,跟上了两个人的脚步。
不过几日的光景,再重新走进院子,却好像是过了很多岁月,树上的叶子原本还有些墨绿『色』的光润,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枝干上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片树叶,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树叶,那一日,沈苏就是站在这树下和我告别的。
双脚踩在落叶上,落叶立刻发出唰唰的声音,风已经将这些叶子里的水分全部抽干,所以,它们已然经不起半点的折腾,我的脚抬起来,很多树叶就变成了碎片,正好一阵风吹过来,将这些碎片席卷而起,不大的院子里立刻被这些树叶碎片占据。
看着视野里这些飞旋的黄叶,我叹了口气,撩开帘子进了屋子。
将沈崇文放在床上,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这老狐狸的命也真是硬,瘦的已经皮包骨头了,一大把的年纪,竟然挺到现在,不容易。
“你们俩先在屋子里休息休息,我出去一趟。”
刚刚进到屋子,张树就开口说道,而且没有给我和鲁文说话的机会,身子一转,人就已经迈过了门槛儿。
“八爷,禅云师叔就是这样的人。”
鲁文的这句话像是感叹又像是解释,我对着鲁文笑了一下,张树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也是奇怪,即便知道了张树的身份是毒狼,知道了那么多我原本以为自己不能释怀和理解的事情,但是真的面对的时候,才发现我眼里的张树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鲁文,你去打点水来吧!”
院子里就有水井,只是平时我们都很少用,张树刚才的话不仅是告诉我们他要出去,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让我们俩不要擅动,这檀云门里暗涌滚滚,虽然我和禅秋、仲水都打过了交道,彼此之间没有输赢,不过尔尔,但仲水和禅秋不过是浑水中的两个小角『色』,这一点从张仁寿的身上就能看出来。
张仁寿?
想到突然出现的张仁寿,我的心忍不住一跳,现在这个张仁寿去哪了,他会不会和张树遇上,张树之前发生的事情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至少在尕岭山地下的石棺旁边,我眼睛看到的是个慈父。
只是,到了今日,我真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应该没事的,张树的本事我知道,即使张仁寿再厉害,也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杀手吧,至少眼下不会,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张仁寿不顾念自己的儿子,至少也会顾念大局吧!
鲁文提着个木桶走进来,木桶很小,但是鲁文提着却明显很费力气,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小子饿了这么长时间,自己走路都费劲呢,还干力气活不累才怪。
“八爷,井要干了!”
“井要干了,怎么说?”
难怪木桶的水只有半桶不到,我还以为是鲁文力气小,提不动的缘故,但是很明显,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刚才把轱辘放下去的时候,这水桶都碰到井底儿了,折腾了好机会才弄上来这么点水儿!”
这水井虽然没什么用,但我之前却是看过,井水充沛,几乎就在井沿的边缘,不过几天的功夫,怎么会干呢?
“行,这事儿先别想了。”
我伸手从桌子上抓了个杯子过来,想要从桶里舀点水,在太岁肚子里折腾了那么久,提心吊胆,上蹿下跳,之前疲于逃命不觉得,现在一歇下来,才觉得嗓子眼儿冒烟,干涩的发疼。
“八爷,这水怎么是这个『色』儿的啊?”
我把水舀上来还没有仔细打量,鲁文就叫了起来,我低头一看,杯子里的水是红『色』的,虽然颜『色』并不重,却百分百是红『色』的。
水干了不说,颜『色』也变了,这肯定不是凑巧了,而且,红『色』......
我皱着眉,眼前出现一片水域,水花翻腾着,白中泛红,难道这井水和那个山洞里的水潭是连在一起的?
因为火蚁太岁的缘故,潭水被染成了红『色』,后来又因为我毁掉了赤金鬼刹,导致火蚁太岁的消失,所以,这井水也跟着消失了吗?
这还真是匪夷所思,这口井并不是新挖的,我虽然没问过,但是从井沿的石头上来看,这井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我们日常喝的水竟然都是潭水?
我可是清楚的记得,那些狼齿蝾螈在潭水里扑腾,接的那些介灵将狼齿蝾螈摁住吸干,那些石棺上没少沾染狼齿蝾螈的血,当然还有其他的秽物。
想到这儿,胃不由得变得极为不舒服,不过毕竟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干呕了两下。
“八爷,你咋地了?”
“没......没什么,我洗条『毛』巾!”
我摆摆手,转身要去『毛』巾架上去拿『毛』巾,平时我们洗漱就是在这屋子里的,所以,水盆、『毛』巾什么的一应俱全,『毛』巾架就放在角落里。
“我去吧!”
“你坐这儿歇歇吧,看你的脸『色』,比草都绿。”
我将鲁文按在椅子里,自己转身去拿『毛』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经历的这些事,我感觉鲁文似乎变了不少,虽然有时候行为举止还是难免夸张,但毕竟沉稳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还好绿的是脸,不是帽子!”
噗!
这小子还真是不禁夸,才在心里说他变得沉稳了不少,这转眼的功夫儿就『露』馅儿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刚刚有些沉闷的气氛松懈了下来,我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冥采,心里一阵唏嘘,虽然事实并不明朗,但是鲁文和冥采恐怕是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想到当初鲁文兴冲冲的跑回来,对我说他要跟禅秋请示,要娶冥采做老婆的样子。
我把『毛』巾蘸了水,拧干之后给沈崇文擦了擦了脸,擦着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