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抬脚步,朝着鲁文的声音走过去。
“我看过了,吴将的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所以,他可能没有死,师兄,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也很高兴啊?”
听到这儿,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鲁文是在跟鲁冀说话,师兄弟两个人的感情一向很好,所以,遇到这种事情,想要找鲁冀来倾述倒是情理之中,原来那座孤坟竟然是吴将的,不过既然是仲水大师的记名弟子,即便不能进入檀云门的祠堂,坟墓也不该那么凄凉吧,如果不是鲁文说,我甚至都要以为那不过是荒冢一座。
而且,鲁文这小子看似在拔草,原来是想要验证一下坟墓是否有人为动过的痕迹,看来,我之前和张树说的话他也是听进去了,否则也不会跑去验证。
但问题是,他想要找鲁冀倾述,应该去大殿后面的正心堂,怎么会来禅秋的清风苑呢?
“师兄啊,这些年你过的辛苦我知道,你吃的这些苦我都看在眼里,是师弟无能,对不起你,对不起师兄你这么多年的保护,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鲁文的声音就哽咽起来,很快,就由哽咽变成了抽泣,再然后就是嚎啕大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鲁文的哭声像是一把匕首,一下一下的刺进了我的心坎儿。
不过,鲁文为什么会说到保护这两个字,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呵护吗?
“师兄啊,我想你,吴将都回来了,你能不能也回来啊,师兄......”。
我靠在墙上,听着鲁文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心里越发的堵得慌,但是下一秒,我就被鲁文的话惊的闭不上嘴巴。
“师兄,如果当初不是你挡在前面,我早就被师父压在身下了,你给了我清清白白做人的机会......”。
我只觉得好像有一道闪电在眼前闪过,紧跟着又是一道惊雷,把我炸的脑袋发懵,耳畔嗡嗡作响,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压在身下,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也许小孩子不能理解,但是我要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那真就是白活了,禅秋除了心狠手辣,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是对自己的徒弟。
鲁文曾说他是因为命相命数才被禅秋送下山的,现在看来,这其中的缘故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啊!
想到我第一次见禅秋,不,十四年前的那一次我的印象并不是很深,主要是那时候他打扮成一个赤脚医生的样子,穿着普通,而且很明显是刻意的隐藏和改变了自己的一些特征,其实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也就是以檀云门掌门身份见到他的,就是我受伤之后醒过来。
当时禅秋站在床边,青衫素净,面容清雅,即便一颦一笑都别有风华,四十几岁的人,却比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更加的耐看,所以,那时候我想,也许这檀云门培养出的弟子都是一样的风骨,毕竟老卢也是一样,豁达飘逸,超然物外。
殊不知,他才真的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不,应该是畜生不如才是,手刃自己亲爹兼师父, 染指自己的徒弟,屠戮自己的弟子,几乎可以说是无恶不作,这样的人可不是畜生不如嘛!
鲁文还在哭,不过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更像是自言自语,我听不清楚,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心情,只觉得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会有这种人存在,真是污人耳目。
听到鲁文站起来的声音,我慌忙闪身出了屋子,快步的朝院门走去,这清风苑,名字起的倒是风光霁月,其实当真是污浊不堪。
突然想到一幅画面,年幼的孩子被一个成年男人压在身下,羸弱的身子不断的挣扎,最后像是木头一样,任由男人宰割。
鲁冀死的时候,沈苏说,鲁冀长期服用精神疾病类的『药』物,我们以为是因为日夜忧心自己怀揣的秘密会被人发现,原来,我们都猜错了,沈苏的验尸本事再高,也不能验出鲁冀悲惨的过去吧!
我走出清风苑的时候,忽然觉得初春的天气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暖和,满山隐隐冒出来的绿『色』也不过只是幻觉,天还很冷呢!
“回来了?”
我先一步回到屋子里,刚刚坐下没一会儿,鲁文就走了进来,眼睛明显红肿,我装作没有看见,虽然鲁文这人平时吊儿郎当,每个正经,但毕竟是个男人,一个老爷们儿哭的眼睛红肿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嗯。”
鲁文的声音闷闷的,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椅子的靠背原本就有些松动,鲁文的身子落下来,椅背顿时猛烈的摇晃起来,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鲁文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头仰着,似乎生怕有什么东西会从眼睛里掉落下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
心里这么想的,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坐在床沿上,身子没有再多看鲁文一眼,鲁文是个聪明人,相信很快就能参透这其中的一切,不过需要时间。
“八斗,这些东西交给你!”
我和鲁文相对而坐,却谁也没有说话,都只是安静的坐着,屋子里很静,恐怕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很清楚,所以,张树刚走进院子,我就已经知道了。
看着张树将一大包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我走过去,张树早上已经跟我说过,他会把事情都交代清楚,那么这些事情里是不是也包含这些东西呢?
经过刚才的沉淀,鲁文的情绪也慢慢的恢复过来,此时,也把目光落到了桌子上。
“鲁文,这些东西你应该都能认识吧?”
这话是张树问鲁文的,我并没有什么好惊奇的,不管怎么说鲁文是檀云门弟子,还是禅秋的嫡传弟子,不管禅秋为人怎么畜生,至少从檀云门出来的人没有泛泛之辈,这就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奴才也比穷乡僻壤出来的乡绅财主眼界高的缘故。
即便我刘八斗不缺钱,日进斗金,每次出门都前呼后拥,在彭城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但是面对眼前这些东西,我不得不承认,我可能连鲁文的一半都比不上,因为,眼前的这些我的确有绝大部分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