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鲁文并肩站在一起,静玄站在门口的角落里,三个人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不过是少了一个人,但是整个屋子的温度却突然低了很多。
“好了,咱们再休息一天,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现在,我就是三个人的主心骨儿了,张树不在身边,我有责任照顾好他们的安危,刘八斗没有本事,就是胆子大,就是命够硬。
也许这世上胆子大的人很多,本事厉害的也不少,但是能像我一样每次都能幸运的从阎罗殿逛一圈再回来的人肯定没有几个。
晚饭是鲁文和静玄两个人做的,主食还是大馒头,菜很简单,一盘咸黄瓜一盘干萝卜条,还有一盘大酱鸡蛋,这檀云门别的不说,伙食是真的不错,特别是馒头,透着一股子的清香味儿,即便没有菜,也能吃下两三个,想到之前在天水神宫里差点饿死的经历,我让鲁文和静玄多蒸了几锅馒头,前路未卜,多做些准备总是差不了的,死在枪林弹雨下不可惜,要是被饿死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因为张树的离开,这顿饭吃的多少有些沉闷,不过,吃的却都不少,似乎想要用胃的饱涨感来冲淡掉离别的忧伤,以及对于未来的不确定。
既然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已经决定好了,也没必要再细想其他的,所以,三个人简单的将张树留下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各自收拾了一包干粮和水。
水是从大殿后面的饭堂里打来的,先不说我们现在住的院子里的井已经干了,就是没干的话,只要一想到井水和那水潭是相通的,我也喝不下去。
收拾好了东西,太阳也不过刚落山,窗外还能看到昏黄的光,我和鲁文仍旧住在一起,静玄坚持自己住,看着他苍白却有些倔强的脸,我撇过头,这孩子对我恐怕是心中有怨。
也罢,随他去吧,沈崇文已经被救走了,那些人暂时也就安分了,静玄只是个小角『色』,如果那些人想要对他下手也不会等到今日。
我和鲁文躺在床上,四周寂静,寂静到好像能够听得到尘埃飘动的声音,还有远处,时不时传来的夜枭的叫声,像是一声声丧钟,听的人心中烦闷。
“八爷,你说我们能活着回来吗?”
“能,你不知道吧,我‘死’过很多次了,所以,我知道,阎王爷不愿意收我,而且有我在,你们也不会死的。”
“八爷,你再跟我说说师兄吧!”
“我说你师兄?”
“是啊,师兄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我想知道。”
我闭上眼睛,没想到鲁文会问这样的问题,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鲁冀死亡的事儿,鲁文现在再次问起来,应该是白日里从清风苑回来,才会突然生出这个想法的。
“鲁冀啊,他虽然是意外身亡的,但是脸『色』很平静,很安详,没有痛苦,他的身子有些瘦,不过很结实,至少在身亡之前日子过的还不算太差......”。
“哦哦,不痛苦就好,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鲁文低声的说着,声音细若蚊蝇,我们离得很近,所以我能够听的很清楚,我也明白他的这句话,有时候并不是所有的死亡都是痛苦的,生而痛苦也是常有的事儿,也许,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师弟,那个身形瘦削、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早就选择离开了。
鲁文是不幸的,从小被遗弃,险些被蹂躏,流浪四方,但他又是幸运的,至少有一个师兄,愿意为他撑起一片天,用自己的肩膀、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清白甚至是自己的命,让鲁文能够好好的活着,干干净净的活着。
鲁文没再说话,没一会儿,就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我扭头,看到他的眼角,有一道轻轻浅浅的水痕,顺着眼角一路向下,晶莹亮透的,如同葫芦河的水。
不管鲁冀做了什么事,且不说人死恩怨清,就是看在他对鲁文所做的一切,这个人也值得被原谅,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想做恶人的,更何况他在这污浊之中仍旧能够保持着一颗真诚相互的心,保存着人『性』最后的良善,很难,所以,何必苛责呢?
意识起初很清明,想了很多很多事,我此次离开家已经几个月了,二十一年来还是第一次没有在家过年,不知道大炮和驹子他们有没有安抚好爹,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我懂,只是希望爹能够谅解吧!
沈苏呢,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和沈米尔有没有找到蛊毒的解『药』,是不是安全,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落,同一轮明月下,沈苏是不是也在想我?
张树说要回去找他娘,说他出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他娘,他为了尸灵不惜拼命,为了水潭里那个怪物的心脏,不惜与火蚁太岁周旋为敌,他说他等了太多年,难道......
“鲁文,快起来!”
天刚蒙蒙亮,我就将睡在一边的鲁文摇晃起来,昨日里悲伤过度,鲁文睡的很沉,即便被我摇醒了,一双眼睛还是没有睁开,用手『揉』着眼角,模模糊糊的问道。
“八爷......咋地了?”
“快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马上......出发?”
这回鲁文睁开了眼睛,扭头看了一眼外面,显得有些不解。
“八爷,天还没亮,用不着这么早吧,云岭山里早上的雾气最重,而且很多时候还有瘴气会混在里面,真要是中了瘴毒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还是等太阳出来了再出发吧!”
“不行,来不及了,你收拾一下,我去叫静玄!”
说完,我不再理会鲁文,而是转身出了门,走到旁边的屋子,在窗子上敲了几下。
“静玄,快起床,我们准备启程了!”
踢踢踏踏。踢踢踏踏,屋子里传来一阵穿鞋下地的声音,眨眼的功夫,门打开了,静玄站在门里,脸『色』依旧苍白,但是与前两日初见的时候相比,还是好了很多,只是那些属于孩子的天真彻底消失了,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眼睛中的幽深却堪比千年古井,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转过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