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目嚼着肉肠,看着面前热闹的日本兵。
追踪池上由彡的黑田二人的尸体被巡逻队发现在街角角落。
可能行人有更早发现的,不过这年头街头巷尾发现尸体,就跟家里的角落发现了蟑螂一样。实属常见又晦气的事情,谁也不会主动惹事上报警察。
日本人很快发现,两人隶属于宪兵司令部的特务部门。很快就上报了上去。
高木总参很快亲自露面,看着黑田的尸体,和就近的特高课的办公楼,陷入了沉思。
这一幕幕,被不远处的火目看见。
他是来杀德川的。
都说瞎子恢复视力,第一时间会丢弃拐杖。
火目清醒后犹如睁眼的瞎子,以前投靠的日本人,就是他依赖的拐杖。
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当时被利用了。
这种改变跟郑开奇没关系。在南郊他醒来的第一瞬间,就想突袭郑开奇和顾东来,继而杀了他们两家子,一雪前耻。
自己军阀时期就是堂堂军官,到头来给人洗衣做饭!低三下四,痴傻一般!
这俩男人还时不时就踹自己几脚,不立即杀他们,他火目就妄称男人。
结果,自己醒来,看见自己的破衣服晾在那,俩女在那嘀嘀咕咕。
无非是家长里短,瓜田李下。
火目就看见自己的衣服和其他人的衣服混在一起,在皂液里,被敲来打去。
这一幕是如此的平淡无奇,却像是暮鼓晨钟在火目脑子里响起。
他有个出家的哥哥,以前得闲时,还经常辩论佛法。
哥哥说,何为佛,我行我思。
火目说,我为佛,逍遥自在。
哥哥笑,红尘种种泥泞法,不自在。
火目当时说,红尘里也有大自在。
然后,他从白冰和顾嫂身上,看见了大自在。
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两人的大自在。
心爱的人在身边,有阳光可以晒,可以做自己喜欢的饭菜。
骂骂鬼子,吐槽世道。
特别是知道了郑开奇的身份后,火目越来越觉得,活得不如两个女人通透,不如一个小囡囡有价值。
这一次,因为自己下手重,才惹来了南郊这场祸事。
德川雄男必须死。
为自己,也为别人。
他手中捏着尖锐的石子,看着不远处的高木,几次要下手。最后都犹豫了。
此人的官衔很明显高过德川,但如果他下了手,就会被追缉,就没办法刺杀德川雄男。
他自小腕力高绝,两根手指夹住一颗小石子,能在自家门板上砸出一个坑,不用说这个距离人的脖子。
父亲没少因为这个打他。
后来父亲死于战乱,再后来,他成了军阀。
世事无常,轨迹杂乱,无迹可寻。
他揣好了石子,慢慢隐入角落。
巷战中的日本人,被上海人称为鲶鱼。
一旦被盯上,别想着逃脱。
他们首尾相接,灵活拦截。根本跑不了。
“报告,此二人身上并无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手表,财物也均已不见。目前怀疑遭到了抢劫。”
高木差点没掏枪射死这个混蛋。
这里离特高课和宪兵司令部都那么近,抢劫日本军官?
身上还不是枪伤,也没有被刀子捅出来窟窿。
一个喉骨粉碎,另一个先是肩部塌陷,随即被拗断了脖子。
能把强壮的日本人徒手杀死的悍匪,会是抢劫财物的穷困潦倒之人?
倒是这熟悉的伤口,让他想起了一年前。
不过,算了。
他宁愿这是特高课对宪兵司令部的挑衅。
这种判断,对他来说,可以利益最大化。
“必须趁这次机会,搞定德川雄男。最差,也要把他遣送回国。”
他让手下再次搜查。
“这两人,是身怀特殊使命的。身上肯定有收集的情报或者资料。”
再次搜寻,一无所获。
“相机丢了,还有特殊军情记录本也不见了。”
高木总参总算满意了。
他骂道:“可恶,肯定是i行踪被发现了。犬种,你查一查,这两人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很快就有汇报。
跟踪池上由彡。
高木总参嘴角带笑,却冷冷说道:“打电话质询特高课。”
很快,特高课接到了电话,德川知道后亲自接了电话,随即,一句话没说,脸色阴沉挂了电话。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你被跟踪了。
跟踪你的特务处人员已经被杀。”
池上由彡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自己被跟踪了?
那自己做的一切都被发觉了么?
她看向表哥。如果表哥发现不是有人陷害他,他肯定会放弃挣扎。
他,自己,又将陷入黑暗,迎接末日。
不,如果自己的事情被拆穿,来的就不是电话,而是宪兵队特务处了。
那是专门应对特高课的组织。
名义上是对抗日谍报的反击和补充,实质上就是克制特高课的宪兵队自有的间谍机构。
一些比较敏感的汪逆要员,特高课是没权利监听,都是他们在运作。
池上由彡反应过来。
跟踪的特务被杀,自己的行踪应该还没暴露。
“我做的都跟您说了,我问心无愧。倒是某些人,该心底不好受了。”
池上由彡强装镇定。“表哥,尸体在哪里被发现?”
“就在几条街外。”
德川雄男说着,他觉得奇怪。
“在那个位置被杀,有三种可能。
一,你发现被跟踪,杀了他们。
二,有人发现你被跟踪,帮助你杀了他们。
三,派遣他们的人想诬陷你,故意杀了他们。”
他看向面前的表妹。
“池上,你说,是哪一种?”
池上由彡拼命摇头,她什么也不知道。
在表哥面前说多错多,那就装无辜。
“如果想符合第一种,必须你发现了他们,而且悄无声息的杀死。你并不是格斗专精,无法在不使用枪械的前提下杀死两个追踪的好手。
在这附近开枪,巡逻兵不到一分钟就到了现场。根本逃不了。”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你做了什么不能被发现的举动。有人为了帮你,才替你解决了后患。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没做什么,那这一点,就不需要担心。
难道,是第三点?”
池上由彡咬着嘴唇,德川雄男说道:“一会,郑开奇就到了。听听他的意见吧。
或许他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