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卫绾琢磨刘彘不得不做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的时候,郅都和李当户来了。
郅都看到刘彘坐在地上,对面是一脸苦相的卫绾,就纳闷地看了看他二人,问道:“大王,何事如此?”
刘彘道:“无事。”
说完,刘彘就站了起来,然后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李当户,说道:“校尉,是否把北军最好的士卒都挑出来了?”
李当户拜手道:“大王,属下选的这二百五十人皆是善战之人。只是北军善战之人很多,属下只能选这二百五十人。”
刘彘心说有这二百五十人就不错了,就是有再多的人,我也得有钱养你们不是吗?
怎么又想到钱了,真是自毁人设啊!
刘彘看看远处已经列队完毕的那些士卒,然后让李当户靠近点,低声说道:“校尉,给你等一个时辰,把这里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李当户愣了一下,道:“大王这是要让我等搬家吗?”
一听这话,站在一旁的郅都又开始劈头盖脸的打他,一边打还一边骂着“让你再问让你再问……”
李当户一边躲闪,一边做抽刀状,嘴里还喊着“养马舍人,吾是大王手下,汝也是大王手下,何以这样辱我……”
卫绾一听他不仅敢还嘴,还想拔刀吓唬自己,顿时就火了,“刷”的一声抽出佩剑,朝着李当户就劈了过去……
李当户急了,赶紧抽出佩刀格挡……
就这样,两人叮叮当当的杀在一处。
刘彘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绕有兴趣的看他二人打斗。那边卫绾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然后朝着战车那边走去……
走到战车那里后,卫绾看着车上摆着的九把剑,最后拿起刘启赐给刘彘的那把。
这把剑,是当初刘启赐刘彘自尽用的。后来,就成了刘彘用来吓唬人的东西。
卫绾右手握住剑把,看样子是想把长剑抽出来……
可到了最后,卫绾也没有把长剑抽出来。
“卫公还是心慈手软不够狠心啊!”
身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把卫绾吓了一跳。正待回头,身后的刘彘又说道:“卫公是想自尽还是杀我?”
卫绾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刘彘,眼里已是有泪水滑落。
看着老泪纵横的卫绾,刘彘顿时有些于心不忍了,心说自己吓着他了,卫公人不错,自己不应该这样跟他开玩笑。
“卫公,刚才我是开玩笑的,您别多心,吓着卫公是我不对,我给您赔礼了。”
说着,刘彘就给卫绾行礼。
看他这个样子,卫绾心里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大王本来是一道光啊!怎么就惦记上太子之位来了?
“卫公,您看我已经赔礼道歉了,您消消气,骂我打我都行,就是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卫绾叹了一口气,擦了一把老泪,说道:“大王,我并没有伤心,我只是为大王可惜啊!”
刘彘笑道:“可惜什么?我本来可以做一个好的诸侯王,却想造反当太子吗?”
卫绾点点头,说道:“长幼有序,大王不可觊觎太子之位。”
刘彘摇摇头,说道:“若是太子无能,根本撑不起我大汉的天下呢?”
卫绾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总有那些能臣干吏帮他吧!”
刘彘冷笑一声,说道:“能臣干吏?卫公,你听过这话吗?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羊,可以打败一头羊领着的一群狮子。”
“啊?”
卫绾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太子为储君,他今日是什么样子,大汉以后就是什么样子。”
说完,刘彘转身就走了。
走到还在打斗的那二人那里,刘彘吼道:“你二人打完了没有?打完了赶紧收拾东西,新北军要搬家。”
那二人赶紧收手,然后两人看着对方都恶狠狠地收起了刀剑。
一个时辰以后,一支队伍走出北军军营,然后朝着上林苑走去。
刘彘的战车走在最前面,车上还插了北军的战旗。那些三角形的旗帜迎风飘动,让这支队伍顿时多了一些气势。
郅都骑马跟在侧后,另一边则是李当户的战车。刘彘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那些士卒,心说这就算是乃公的第一支队伍了。
越想越高兴,刘彘突然喊道:“威武!”
身后的士卒也是闻声喊道:“威……武……”
刘彘再喊“威武”,后面的士卒,还有卫绾郅都李当户等人也是喊道:“威……武……”
刘彘乐了,再次高声喊道:“大风!”
后面的人便连声喊着“大风、大风、大风……”
这一天,凡是长安城看到这支队伍的人,都对这个行军场面印象颇深。
有一个叫做司马谈的人见了,就牵着儿子手,跟在队伍后面走了好一会。
最后,队伍远去,他就对儿子说道:“这位大王与你差不多的年纪,却已经可以带出如此有气势的队伍,真的是厉害啊!”
那小孩很瘦,两只眼睛却很是灵动。只见他看着远处,一边用小手扇着暴起的尘烟,一边说道:“阿父,若我是史官,定然将今日所看所闻之事,记入史册。”
司马谈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起他来,笑着说道:“善、善,吾家祖上便是史官,吾也是史官,吾儿将来为史官,吾家世世代代皆为史官也,哈哈哈……”
这一日,司马谈进宫,把路上的所闻所见都跟皇帝说了。
刘启听他说完后,就笑着说道:“朕已经知道了。”
司马谈愣了一下,随后就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臣多嘴了。”
刘启笑道:“无事。不要以为你等做史官的,就只能写而不能说,有时说说也无妨。”
司马谈行礼谢恩,心说要不是看到那支队伍如此威武霸气,自己心有感触,今日自己决不会多言的。
或许,只是在竹简上记一笔罢了。
为史官者,不可多言,只可将看到听到的事情,付之笔端。
稍侵片刻,立马谈又说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启道:“但说不妨。”
“臣有一子,虽是年幼,可也粗懂记史。臣想以后将他带在身边,让他感同身受,耳染目濡,也好早些为陛下效力。”
刘启想了想,这史官基本是世袭的,司马谈想早点培养儿子也好。于是,刘启说道:“准了。”
这一夜,司马谈回家后,让儿子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写下来。
年幼的司马迁伏在案上,一笔一划的写道:春四月,乙卯。胶东王带兵西行,沿途高呼威武,大风,士卒和之,军民皆惊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