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哭鬼,这形容还挺适合她的。”
何雨柱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虽然爱流眼泪,但她可真是活力满满,和她的队员差点把我们逼上绝路,还把我好一顿揍呢。”
“那可不是嘛,她可是很在乎我的。你这家伙三年没给我来信,也不关心家族的事情,她可真是一点都不喜欢你,每次我跟她提起你,她都气得直跳脚说你这样的笨蛋有什么好的。”
看到夙旅无奈的表情更深了许多,许大茂捂住嘴轻轻笑了起来,随即恢复了正经的表情,“不过在我眼里你还是很厉害的,这么多年来,能够依靠自己的意志走出家门,而且现在看起来还过得很好的精灵,你是家族里的第一个呢。”
“我当然比那些被顽固老家伙们灌输刻板概念的家伙们强多了。”
何雨柱的回答引得夜莘一阵发笑,她就这样坐下来,在湖水的表层正坐,双手扶住膝盖,有些好奇地询问道:“能给我讲讲你在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了,可以的话,我甚至想亲自带你去看一看那些远离家族之外的美好东西。”
何雨柱也面对着夜莘坐下,不过却如往常一样自由散漫地盘着腿,他早就遗忘了家族所教授的那些刻板规则,“不过在之前,我还是想先问一下,你和家族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家族的变革,夙旅。”
许大茂垂下眼睑,轻声回答,“你的父亲去世一年后,夙岳接管了家族,但是很显然,掌管夙家权利的他不满足于此。他开始频繁地跟夜家进行社交往来,并用一些强硬的手段逼迫夜家妥协他的一些要求。”
“你是说,大哥他……?”
何雨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从来没注意到过自己的大哥夙岳有如此野心,但是这个精灵足够精明并且在各方面的实力都很强大。
以至于他这个不太关心家里情况的人也多少因为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繁次数而记住了自己的大哥。
“我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但是他确实在从各方面试图夺取和侵袭夜家对家族的支配权,而且他似乎对夜家的研究很感兴趣,除了两个家族交流时可以透露出的信息外,他又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夜家的书库上。”
“两家的书库包含着从家族建立开始到现在进行的所有研究笔记以及一些被封锁起来的违禁研究记录,能够查看的只有各家的掌权人和直系亲属,还有和他们有婚姻关系的人……难道说?”
何雨柱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向朝自己耸了耸肩的许大茂。
“嗯,他威胁我的父母说,要修改婚约,让我和夙漫结婚,这样才可以‘友好’地建交。”
许大茂苦笑着低下头,她用右手手掌狠狠地推着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努力扼制住自己的悲伤和恐惧。
“虽然我数次拒绝他的请求,甚至当面和父母发生口角,但我明白夙岳对我父母施加的压力太大,如果我继续不配合,可能会发生极其可怕的后果。夙岳已经疯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点燃战火,将本该用于学术和造福的空间方面的研究转化为什么可怕的武器呢?”
“……你答应了吗?”何雨柱喃喃地问道。
“嗯。但是我的内心很抗拒,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夙旅。我不想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结婚,更何况这是一段被利用的感情。你当年逃出家族也多少有这样的心绪吧,现在我也能够明白了。”
许大茂叙述这段话的时候目光柔和,神情平静,仿佛真得豁然开朗了一般。
“距离婚礼还有三个月的时候,我终于支撑不住心理上承受的压力病倒了,医生对我说是不可治愈的绝症。不过别小瞧我,我可没有因此倒下哦,毕竟我不能留我的小妹一个人。”
“在那段时间里,我看清了家族里的很多东西,所以我告诉她希望她能够追随你的脚步离开家族。”
许大茂朝何雨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让她去找你,希望你能够帮助她。”
“可她差点把我扭送去监狱,还痛痛快快把我揍了一顿呢。”
何雨柱叹了口气,想起之前打在自己脸上的拳头,不禁感觉脸颊又有一些疼痛,不过他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道,“所以你并没有请求她找我回家族帮忙吗?”
“我说过要是你能回来就好了这种话,不过并没有拜托夜莘带你回家,因为我知道你那么久没有回来,很显然已经在外面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了。所以我不强求你重新回到这个严格又古老的家族,为一个你不喜欢的地方冒风险。”
许大茂对何雨柱报以一笑,“我想夜莘可能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如果你见到她的话,请帮我转达……”
“那你介意我带着你的妹妹重回家族,去改变这一切吗?”
“……什么?”
许大茂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何雨柱,她看到对方带着认真的态度回望向她,并且确信地又一次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我想带着你的妹妹一同回去改变家里的现状。真是的,我在你们姐妹的眼里到底是多冷血,以至于我说出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你们都要大吃一惊一下啊。”
“呼~那还真是得罪了。毕竟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散漫又不爱守纪律的个性问题儿童,从来没有人认为你把家族和家族所传承的责任放在心上呢。”
“你说得对,当时我是有叛逆的成分在其中。”
何雨柱叹了口气,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确实,直到现在我都不认为那里是属于自己的家。但是看尽世间的繁华与衰竭,谁不会怀念起一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归宿呢?更何况那里曾经是我的父母以及你生活过的地方,你的妹妹也在为此而拼命,我作为夙家曾经的一员,她的前辈,恐怕无法对此坐视不管啊。”
“……你在内疚吗?”
许大茂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一点,因为如果我当时没有走掉,婚约就不会改变,你就不会因此而心力交瘁了。”
“原来你这个对感情不上心的家伙也会这么想啊~”
许大茂笑道,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过这并改变不了什么,我觉得你当初选择离开才是正确的。夙岳很显然已经蓄谋已久,你父亲逝世后作为长子的他必定是继承人,就算那时你没有离开,凭你倔强的性格恐怕不愿意成为对方的棋子,那么身处夙家的你反而就危险了。”
“你是说他甚至要为此对继承同一血脉的兄弟出手吗?”何雨柱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他想不到夙岳是有多疯狂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但是到最后,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有笑容了。”
许大茂也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过头将额头贴近湖水的边界线,何雨柱见状,犹豫了片刻,也跟着将额头贴了过去。
两人仅仅是贴了一瞬间的额头,许大茂便咯咯笑着站起身来,朝湖中心跳跃了几步,何雨柱注意到,对方的面容很朝气蓬勃。
丝毫没有生前被病痛折磨而留下的痕迹,看来即便被病情所折磨,她的灵魂也依然熠熠生辉。
想到这里,他感到鼻子一酸,独自行走在世界上的孤寂终于被什么东西打破了,仿佛站在悬崖的顶端突然迎面而来一阵和煦的春风。
那是这个女孩在最后给予自己的全部的温暖。
“好啦,家族和我的事情说完了,接下来该讲讲你的旅程了吧。”
许大茂就这样轻巧地转过身子,背起双手朝何雨柱露出微笑,周围白色的墙壁已经隐约出现了裂痕,雌性的超能妙喵眨了一下眼睛,说道,“快没有时间了。”
微风吹拂,随着白色的飞絮缓慢地飘来,何雨柱额前的毛发被扬起,他异色的双瞳一半为蓝,一半为紫——此时却都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当然了。”
何雨柱闭上眼睛,颔首回答道,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澎湃的心潮究竟为何,但他唯一明白的事情就是要以微笑送别自己的友人,高山流水,他们的境界于此也将驻留于此。
“我可是有好多的逸闻趣事,即使是写信也无法表达出来呢。”
在那纯白的穹顶、银色的湖泊之上荡漾着悠扬的笛声,一大爷怔怔地在湖边看向湖中心,那里正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曼妙身影,用它灵巧的尾尖卷着一片叶子放在嘴边轻轻吹奏。
待一曲终了,那修长的身影才回过头来,有些讶异自己身后居然会出现观众,那个身影朝一大爷挪动过去,在湖面上蹭出一道歪曲的痕迹。
“棒梗,天呐,你可长得这么大了。”
来者逐渐靠拢在了湖水边上,那正是一只美貌的君主蛇,她身上的花纹仿佛纤细的柳条编织在一起形成的繁华图案,柔和的玫瑰粉眼睛里满是见到一大爷的欣慰和慈爱。
“妈妈。”一大爷有些呆滞地说道。
“是我,棒梗,许多年没见,你已经是这么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一大爷的母亲秦淮茹何,正是前任君主北辰远的妻子,她于七年前病逝于首都,那时一大爷刚年满十岁。
而棒梗此次追寻着万源墓的传闻前来这里,也正是为了见自己的母亲——她一开始也并未对这童话一般的传闻抱有希望,但眼前展现的奇迹如此真切,以至于让她喜极而泣。
“不要哭呀,见到妈妈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秦淮茹何俯下身,想要像棒梗小时候一样用尾尖帮她擦掉眼泪,但是却想起自己已经无法触碰对方而停顿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从尾部凝聚出细长的叶片。
再次放在嘴边吹奏起来。叶笛的声音清脆而又悦耳,如小溪涓流,又似故人低语。
棒梗在这样温柔的乐声中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朝自己的母亲露出了微笑。
“我找您可找的辛苦了,妈妈。没想到你小时候为我讲的故事是真得,可以在万源墓见到自己最思念的人……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证实它的一天。”
“我也没有想到可以再次遇到你,不知道你和你哥哥现在过得还好吗?”
“……哥哥他已经坐上领导者的位置了。”
棒梗提起自己的哥哥时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不愿意多说,秦淮茹何有些奇怪,但是还没等问出口棒梗就继续说道,“妈妈,我快要结婚了,是邻国的王子,但是我……”
“你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是吗?”
秦淮茹何轻声问道,看到一大爷微微点了下头,她叹了口气,大抵知道棒梗接下来想说的内容了,“不同意,但是又无可奈何,所以你想问问当初的我是如何接受自己联姻的命运,对吗?”
“哈哈,不愧是母亲。”
棒梗笑了两声,但是那笑容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您和父王虽也是两国的政治联姻,但是却能如此相爱,真得叫我很羡慕。但是我不明白,要怎样才能……拥有如此豁达的精神?”
“这实在难以回答,棒梗,我起初也是对婚姻有所抗拒的,但是我和你的父亲都明白,身处高位的人有时候必须要为本国的利益做出一些牺牲。所以我们都尽可能地去体贴和照顾对方,最终才获得了真爱。”
秦淮茹何回忆着自己的一生,斟酌半晌才回答,“那并不是一段顺利的日子,最开始我们都只是冷眼旁观对方,后来因为发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小兴趣才逐渐去了解彼此,但也只能算作是友人而非爱人。我真正爱上你父亲,是在他登基的那一天,他不顾翠刃国的传统亲手为我摘掉带着不变石的手环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他真得对我投入了心意和感情。”
“父亲这样刻板的人居然做了这么浪漫的事情吗?”
一大爷有些吃惊,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的同样是镶嵌了不变石的手环,翠刃国只有君王才有资格进化成君主蛇。
其他同族的精灵是不被允许进化到最终阶段的,所以每只皇室的精灵在进化成青藤蛇后都会佩戴上持有不变石的手环。
这个国家不需要第二只君主蛇,一大爷明白这条规矩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同时也为此感到胆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