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后悔,也没有心软,更没有害怕和恐惧。
今日若不是她机警,想到让丹楹去保护紫露,先不说周瑶诡计得逞后的严重后果,单是紫露就死定了。还有,倘若不是她感觉到丹楹还未回来向自己覆命,觉出不妥,果断的跑出去,也不能及时的在周羿手中救下丹楹。
俗话说,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当人被逼到一定份上,没有后路,你不心狠手辣,死的就是你!所以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做所为。
卫离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深遂的墨眸中柔情似水,且充满纵容,心情却甚是复杂和矛盾——眼前的女孩是真的长大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不再是当初那个虚弱地躺在他怀里,一脸欲哭无泪的指责他是变态的稚嫩女童了,他既希望她快点长大,又不希望她变的一点都不依赖自己,更不希望她涉险。
“我是该觉得与有荣焉,还是该自责深重?或是该夸你,或是该揍你一顿?”他喃喃叹息着,决定还是顺应心意,先咬她一口再说。
“属狗的啊,你。”任是谁的脸颊被人当苹果一样的啃咬,都会不乐意吧,何况若雪本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立刻伸手去捏他的脸当作还击。
卫离忍俊不禁,吃吃低笑,桃花眼内水波荡漾,风情万种,很喜欢,也很享受两人之间这种亲昵无间的气氛。
将人抱在怀里狠狠蹂躏了一顿,过足了未婚夫的瘾,他才心满意足的问起小戏法的事:“你什么时候学的幻术,就是变戏法,是没来卫家庄以前的事吗?”方才听到的话太令他意外了,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出于若雪养的那一堆蚕。
“嗯。”若雪知道他问的是自己会魔术的事,便点了点头。魔术一词是外来语,古称“幻术”,俗称“变戏法”。
她放松的倚在他怀里,没有抵抗他的亲密,低声说给他听:“是没认识你以前的事,那时候还小。”她是个渴爱的孩子,却从不盲目相信谁。但是,卫离对她的宠溺和珍视,还有无私的关怀,都能让她感觉到他的真心和爱护。
而这些,都是她曾经极度匮乏的,她不想一边矫情的拒绝,一边暗地里后悔地流泪咬手帕,从而错失两人之间的许多美好。
“一个老乞丐教的,我只学了一点点,再高深的我就不会了。”她觉得这样说比较让卫离放心,也能解释的通一些事情。并且也不是撒谎,魔术她懂得的不多,会的那几手其实都是源于上辈子的一些魔术书。
那个时代的年轻人都喜欢追星,有人追歌星,有人追影星,有人追体育明星,崇拜并效仿他们,将他们当作学习的偶像。室友中就有好几个是追魔术明星的,一个个雄心万丈,还买了好几本魔术书来学习,都指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享誉世界的魔术大师。
有一个空手变出玫瑰花的魔术,曾风靡一时——男生一摸女朋友的头,就出现一支玫瑰花的那种。
在这种氛围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不感兴趣都难,免不了就跟着学了一些简单的。实际上,小魔术很好学,主要是要眼疾手快,即便你先天条件不好,那也没关系,掌握其中的“玄机”,就是所谓的方法勤加练习,熟能生巧。
“我也见过一些幻术,有高深到可以瞒天过海的,亦有浅显的经不起推敲的,总的来说都是能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并非什么怪力乱神。只是,我从未想到你也会这些,太让我惊奇了!”
卫离低头嗅着她芬芳醉人的发香,再一次由衷地感慨:“看来我真是捡到宝了,你三天两头给我惊喜,一次一次让我意外至极,我都不知道再挖掘下去,你还会有什么神奇的一面等着我。”
他的唇角溢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但是,我又好像很期待。”
他这样一说,若雪倒汗颜:“我那有那种本领啊,那些都是高人。我这种程度简单的魔术,只需要有人配合,道具什么的事先准备好,手法娴熟一点,基本上不会穿帮就是了。”
她可不敢小瞧古代的魔术师,像晋人王嘉在《拾遗记》里说,周成王时有人能“吞云喷火”,变龙虎狮象之形。唐朝蒋防的《幻戏志》里头记载,有个魔术师叫马自然,其魔术变化多端,神秘莫测,他玩的身上生钱,水中唤钱的魔术,让人眼花缭乱。
再有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偷桃》中也描写了江湖术士的幻术表演,它记叙了作者的亲身见闻,在布政司衙门口看杂技的情形,其中术人表演的“到王母园中去偷桃”,那抛索入天的戏法,和奇异的偷桃过程,看过的人想必都记忆犹新。
卫离听了她的话,笑了笑,夸道:“你也很了不起,至少我们大家都被你骗了,周郡主恐怕以后见到你都要绕道而行了。”
虽说周瑶是自食恶果,若雪还是生出莫名的感慨:“哎,艺呀艺,一个屁,说穿了就骗不到人了,只希望周郡主不要那么聪明,晚点想通才好。”
“若雪,二哥听到什么了?你居然在说粗话!”蓦然,卫焰惊讶的声音在外室响起,后面却是俞妈妈着急的声音:“二公子,你怎么又乱闯呢!”
“听说今日庄内出了乱子,我担心妹妹。”可能是被俞妈妈拦下了,卫焰耐着性子解释着。因为没有几天就要走了,他的师傅和夫子在对他进行最后封闭式的训练和考核,庄内发生的一切他并不知情。
内室里,卫离听到卫焰的声音,黑漆漆的眸子越发显得暗沉,深不见底,他将若雪抱下地,揪了揪她的白玉似的耳朵:“他就要走了,你好生陪他说说话。”又不放心地叮咛:“男女有别,就算是兄妹也别靠的太近。”
“这几句应该说给你自己听,你也离我远点。”若雪捂着耳朵反击:“我决定以后对兄长都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
“休想,我是特别的。”卫离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眼角斜挑的轻声警告她。
卫焰获得了俞妈妈的首肯,转头就发现两人从内室出来了,也没有惊讶,对大哥恍若未见,直接关切地问若雪:“听说周瑶那憨货今日闹了一出,你有没有怎么样?”
卫离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如玉的手指撩了撩若雪及腰的青丝:“你们兄妹俩说说话,大哥有事先走了。”说完,风度翩翩的迈步离开了。
望着大哥优雅若仙的颀长身影,卫焰的脸上现出一抹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思,半眯的星眸暗光闪烁,晦涩不明。
“二哥,你累了一天,过来坐。”
若雪的声音唤回卫焰的神智,他回头望着若雪,幽暗难懂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在若雪满眼狐疑,以为自己脸上长了花时,他又释然一笑,露出萌死人的可爱小酒涡,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若雪长大了。”
“……”若雪满脸黑线的拍下他的手,自己这是要提前成熟了,不长大也要被他们夸大了。
俞妈妈送上热茶和点心,换了新鲜的时令瓜果,又细心的点上驱蚊子的艾草熏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在艾草浓郁的香气中,两兄妹围着小圆桌,一边喝茶,一边小声的说着话,偶尔吃着点心瓜果,气氛一如既往的温馨。
多是卫焰问,若雪答。
“听说她带了一个男扮女妆的家伙来了,一听就是居心不良,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卫焰回来时,事情早平息了,他听到的都是一些表面的消息:“还好卫云机灵,发现那是个男子扮的丫鬟。”
“嗯。”若雪一脸平静地点点头。
表面上是卫云识破了周瑶的阴谋诡计,实际上这个伪娘是她发现的,周瑶她们也心知肚名。至于怎么发现那是个伪娘,其实是那个男子自己露出了马脚。
当时那个男子扮的是个高个子丫鬟,扮的真是维妙维肖,几可乱真,他的耳朵上甚至还扎了女子特有的耳朵眼。但是因为他残暴的对待紫露,惹得丹楹对他大打出手,这时若雪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一般女子挨了打,大多捂着胸口和肚子一类的地方哀哀呼疼,可那个伪娘却紧紧捂着裤裆喊疼……
噗!若雪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男子。
后来拉开他的交领襟口,果然发现男子才有的喉节,虽然那喉节被隐藏的极好,但逃不过细心人的眼睛。
“你今日做的对,管他是谁的人,只要谁敢来卫家庄闹事,你就绑了往死里打,怎么也不能堕了先祖的名头,让人欺负到家里来!”卫焰不但夸她今日做的对,还意气风华的给她壮胆:“你也别怕那些皇亲国戚,龙子凤孙,等我当上了大将军,我愿意捧谁当皇帝便让谁当皇帝,谁是龙子龙孙,我说了算!”
少年气势如虹云,晶亮纯澈的目光像大海一般浩瀚无边,明明是个气宇轩昂,潇洒不羁的俊朗男孩,嘴里却说着大逆不道,足以被诛九族的狂妄之语。
“你……你这雄心壮志还真是与众不同。”若雪嘴角抽了抽,言不由衷的夸他。她虽然不希望卫焰愚忠,可也没指望他造反啦,敢情这家伙还有挟天子以令诸候的伟大志向。
“不是你说的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浩浩尘寰,谁都不想庸庸碌碌一辈子,我自然希望我的成就能超越先祖,你不也是这么希望的吗?”卫焰伸手扯她的头发,不过怕攫疼她,没敢用劲。
若雪无语望天,她那是无心之语啊,不过是几句激励卫焰的话,怎么就成了她的希望了……
“咳,二哥,咱先祖可没造过反,你也别做的太过,理想什么的虽然很重要,但都没有自己的性命来的重要,知道吗?”若雪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想将迷途少年导回正途。
谁都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战场上刀枪无眼,保住性命要紧,其它皆是浮云。
也不知卫焰听进去了没有,反正他很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要求:“若雪,二哥求你一件事。”
他垂着头,几缕调皮的发丝散落在他光洁的额头,浓密如墨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弧形的眼睑半掩着璀璨星眸,泄露出几丝不确定的流光。
“嗯,你说,咱们兄妹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办到。”若雪见不得阳光少年变得低沉忧郁,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少年抿唇一笑,俊美绝伦的面容上两个笑涡显得那么心无城府,眸中竟有清艳流转,惑人中透着一丝狡黠:“倘若二哥上了沙场,在未得到我的死迅之前,你不要嫁人好不好?”
若雪的眼眶倏地就红了,咬牙切齿地骂他:“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样的坏蛋就是要活千百余年的!”觉得不保险,又啐了一声:“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少年依旧像上次那样,伸指摁上她凤羽一样漂亮的眼尾,如愿以偿的感觉到一股烫人的湿润。
他缓缓收回手指,猛地攥紧拳头,将那晶莹的水汽融入手心,依着带着笑说:“那只是假设而已,我当然会好好活着,但是,我怕安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嫁人了。”声音带着淡淡的落寞与失落。
“怎么会呢,你不在家,谁背我上花轿?”按传统,女子出嫁的时候,是被兄弟背出来送上轿子,若雪觉得自己还小,也根本不会有他说的那种情况出现。并且为了鼓励他早点回来,追加了一句:“你若是不平安归来,我就一辈子不嫁人!”
假如早知道这句话会带来无数的后患,恐怕打死她也不会说的,然而,有钱难买早知道……
“好,一言为定!”少年笑开了花,清越迷人的声音显得铿锵有力:“为了你这一句话,我一定尽早归来!”
……
随着卫焰的离开,日子匆匆而过。
其间,端王妃低调出行,在世子周羿的陪同下来了卫家庄一趟,代郡主周瑶向风三娘和若雪赔理道歉。至于周瑶,听说卧病在床,所以不克前来。
不用多久,端王妃一家就返京了。而此时,广陵的新知府已经上任了,陈知府成为过去时。
卫焰离开的时候,风三娘并没有去送行,若雪和卫离骑着马,还有庄内一众管事,以及众多的亲友,大家强忍着悲痛,一直送将他送出了很远。直到卫焰笑着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再送就要送到京城了。
兄妹几个才洒泪挥别。
好在卫焰不是独自一人,除了带走了卫松卫柏等以树为名的侍卫以外,还有几个族中的子弟一起随行。风三娘和若雪略感心安。
卫家本来就人丁单薄,又少了一个人,终是有些不习惯,但无论怎么样,日子还是照过。若雪知道最难过的人莫过于风三娘,于是她多余的时间几乎都是陪在风三娘身边,以防她胡思乱想,心思郁结。
琢磨着要将风三娘的心思转移过来,若雪索性将自己的鞋铺计划告诉了她,为了让风三娘喜欢上样式精美的凉鞋,她送上了自己亲手设计的东珠凉鞋。
当然不是卫离找人订做的那一双,而是经过她改良了的款式。鞋底暂时还是采用的手功纳的鞋底,只是鞋帮和鞋面漂亮多了,鞋帮用的柔韧性较高的绸缎,绸缎是用浆糊粘了多层的绸缎面,极结实耐用,鞋面则是采用颜色素雅又美丽的轻纱。
鞋子的前面露出脚趾头,鞋上点缀着串成一条条的圆润东珠,以中心为点交叉在鞋面上,既起到加固轻纱的作用,又增添了鞋子的华美,一举数得。
轻纱不耐用这是一个大缺点,若雪正在想办法,而鞋上的东珠也没有用原来龙眼大的珠子,那样貌似太……二了……这个肯定不能和卫离说,不然多伤人家的自尊。
至于卫离订做的那一双东珠鞋,则原封不动的放在若雪那里,成了精美的收藏品,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成为传家宝……
“这鞋子真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轮美奂的鞋子一到手,风三娘喜不自胜,爱不释手的放在手里把玩,只是一直没有上脚的打算。因为——“前面露这么多,这要怎么穿?”
若雪望着风三娘穿着罗袜的脚,直接道:“脱了罗袜光脚穿,现在入夏了,这样穿既凉快又舒服。”这个时代虽然也流行女人脚小为美,但却没有要求女人裹脚,以后会不会缠小脚成风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怎么行?”风三娘直觉这样不妥,一般情况下,女人的脚哪能让外人见到。
“怎么不行啊,刚穿拖鞋的时候您不也说不行,后来不是一回卧室就直接穿拖鞋吗?”若雪来卫家庄以后,让俞妈妈按自己画的鞋样做了拖鞋,也给风三娘做了一双,风三娘由起初的不适应,到后来非常喜欢。
风三娘不说话了,这倒是,精致漂亮的绣鞋虽然也舒服,但终不如拖鞋随意。而且若雪脑子里经常有些奇思妙想,饶是凉鞋的款式怪异的紧,她也见怪不怪了。
若雪可劲的撺掇她:“试试呗,总比在屋子打赤脚好吧。”
风三娘犹豫再三,经受不住诱惑,脱了罗袜穿进凉鞋。
这双鞋是按风三娘脚的尺寸做的,不但合脚,效果还出奇的好。风三娘自小到大没做过什么粗活,一双脚也保养的好,白皙细腻的肌肤配上色泽清雅的鞋子,相得益彰,非常养眼。
若雪看着看着,终觉美中不足,忍不住又嘴痒:“把脚趾甲涂上漂亮的丹蔻,那真是要美的冒泡了。”
“老娘要打扮的那么勾人做什么?再给你找个后爹?那你爹还不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我。”风三娘忍不住伸手打她。她一个寡妇人家,把脚趾头涂成那般靡靡艳色做啥?
两母女笑成一团,其乐融融。
不过风三娘不太赞成她开鞋铺子,第一,是觉着她年纪轻,现在要学的东西很多,而做生意呢,远没有表面看着那么轻松,须得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赚钱不赚钱倒在其次,若把人累坏了就得不偿失了。风三娘建议她可以把这个计划延后。
第二,风三娘觉得卫家不差钱,委实不用她一个姑娘家为生计奔波劳碌,待到卫家垮台了,有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的那一天,若雪的鞋店便可以派上用场了。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若雪无语望天,以卫离黑心的程度,只怕将卫家下几辈子的财富都攒下了,会有入不敷出的那一天吗?
风三娘纵然是个要强的女人,可她没有女强人的想法,完全不能了解事业对女人的重要性啊!若雪打算给她洗脑:“俗话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丈夫有还隔只手,自己赚钱自己花,多快乐充实啊!”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女子花爹娘和夫君的钱不是天经地义地吗?”风三娘一脸怪异地看着她,然后又关切地问道:“莫非是手里的银子不够使?还是谁短了你的用度?所以生出这些荒诞不稽的想法。”
“都在给我银子,我都有小金库了,哪会缺银子。”若雪表示不是银子的问题,是一个思想层面的问题:“我想开鞋店,不光是赚钱为生计的问题,如今我又不愁吃喝,也不愁用度,我只是想像男子一样,有份自己的事业。”
想到自己看到的一些女子被抛弃的事例,她又怅然的感慨:“娘,你都不知道,没有事业的女人,未来会很悲惨呐。”
“怎么个悲惨法?”
风三娘不懂,反而振振有词:“你可不要小看女人,女人没有事业也很忙啊,又不是整日无所事事,空吃等死。你看,你每天的时辰都安排的满满的,哪有闲下来的时候?等以后你嫁了人,既要生儿育女,又相夫教子,你会更忙。”
这个时代的女人的确如此,外表看着轻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貌似养尊处优,其实内宅的琐事都够她们忙的像陀螺。
这一点若雪承认风三娘说的有理,但说到嫁人,若雪也有自己的想法:“说到嫁人,这就更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怎么个头疼法?”
“这年头的男子,除了咱爹对娘忠心不仁,差不多都有三妻四妾。”若雪以手托腮,语气忿忿:“我以后嫁人,倘若相公妻妾成群,那我还不如一个人过好了。”
这个风三娘深有体会,倒没有觉得她想法另类,她摸了摸着若雪的头,虽然觉得她的想法不靠谱,但还是说:“除了你爹,也还是有一些男子不纳妾的。”
“那样的实属凤毛麟角,稍微出类拔萃点的男子,都是……”若雪长长的喟叹一声:“总之一言难尽啊,女子若是没嫁到好人的话,前景堪虑。我就是想自己有事业的话,以后的生活会好一些,假使男人靠不住,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
“杞人忧天。”风三娘总结。
晚上。
书房很安静,若雪伏在书案前琢磨凉鞋的款式,看怎样能来个古今结合。丹楹在一旁给她磨墨。
她涂涂改改了一会儿,颇有些心得,搁下毛笔,正要伸个懒腰,冷不妨门口的珠帘哗啦一声被人撩开,随后瞥到卫离负着双手,衣袂飘飘的进来。
她还来不及打招呼,卫离睨了丹楹一眼,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手指,丹楹“哧溜”像条泥鳅一样溜出去了。
若雪笑着摇头,对卫离道:“她见了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卫离面无表情,漂亮的嘴角抿得直直的,将手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扔在她的书案上。
“啪啪啪!咚咚咚!”东西一样一样落在若雪的面前,带起一股凌乱的风拂在她的脸上。
若雪瞪着桌上的越来越累积高的各式各样的银票和各种帐本,还有多如牛毛的地契,以及翻开的檀木匣子,匣子里面滚出和田黄玉印章、墨玉印章、古玉印章……
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哗啦啦!唏哩哗啦!”的声响,卫离手一甩,又将几大串黄铜钥匙扔到桌下,幸亏桌子结实,那些沉重的钥匙才没有将桌面砸出洞来。
“你这是干什么?”若雪手忙脚乱的将差点被砸到的砚台移到一边。
卫离冷冷的睨着她,幽幽地道:“你说呢?”
若雪看了那些银票一眼,试探地道:“来跟我显摆你有多少银子,多么的富有?”
“用得着跟你显摆么?谁不知道天下第一庄富甲天下。”卫离的语气冷冰冰,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若雪抬眸觑着他冷若冰霜的模样,又瞟了瞟那些帐本,不太确定地道:“手下人办事不力,惹你生气了?”
卫离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究竟怎么了?能不能不要冒冷气,有什么困难和问题,咱们商量着办,总比你这样一个人闷闷的好吧?”若雪瞄着那成串成串的大钥匙,以为是库房出了问题,便尽量宽慰他。
盯着她那双清澈纯净的墨瞳,还有那副无辜惹人疼的模样,卫离恨铁不成钢,想揍她又打不下手,只好恨恨地道:“你不是说丈夫有隔只手吗?这全是卫家庄的房屋地契,银票帐本,印章和库房钥匙,都交给你了,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说辞!”
丈夫?若雪总算弄懂了他的意思,顿时无语极了,心说,你还不是我丈夫呢,跑来交什么财产?
不过,她没料到中午才和风三娘说的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他耳朵里了,她那是打个比方,想说服风三娘而已,又没暗示什么,这个人怎么就能想那么多呢?也不知是什么脑构造。
“怎么?不敢接吗?敢情你还有二心?”卫离见她沉默不语,想起她随随便便就应下卫焰,他不平安回来她就一辈子不嫁人的话,心里犹如火烧火燎般难受,幽深难测的眸底含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还有一丝极力掩藏的受伤。
作为兄长,他当然希望卫焰能尽快回来,并且平安归来。血浓于水,没有人比他更担心卫焰的安危。不然这么多年,他为什么绞尽脑汁,不惜重金聘请名师栽培他,不正是希望他越变越强,有足够应付危险的能力吗。
然而,他重视卫焰,关心卫焰是一回事,若雪为了卫焰不嫁人,却着实有些伤着他了——难不成他的守护和等待,他的一片良苦用心,若雪都视而不见?
或者说视如敝屐?
或者说,在若雪的心里,其实卫焰比他要重要的多?
如果说,他去将卫焰换回来,他去征战沙场,而卫焰回来守护卫家庄,那么她是不是也愿意为了他不嫁人,只为了等他平安归来?他突然有一种亟欲这样做的冲动。
“什么有二心,这都什么跟什么呐?”若雪十分纳闷望着他,有种跟不上他思绪的节奏。
卫离双眼沉沉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究竟在气些什么?干嘛拿这些物件出气?”卫离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总不会是为了“丈夫有”那种莫须有的话而生气,可若雪又实在不懂他在气什么,只好将古拙的檀木匣子摆正,又把那些散在桌面上的印章一个一个装进匣子,继而将匣子扣好。
收拾好这些,又去收拾散了一桌的帐本和地契等物。
女孩的身上总有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卫离垂眸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都不放过。但见她抬手勾起耳边的几缕青丝,眼波微微流转,介于清雅和冷艳之间的气质中,竟然流露出若有若无的妩媚风情,说不出的动人。
感觉到她轻微的转变,他的眸子不由得危险的眯起,这丝变化,究竟是为谁而改变?为他?还是为卫焰?还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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