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羿说成是妖精,纵然不是当着众人的面说,若雪却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她想起,在现代形容一个女子妖精,那绝壁是在褒奖你、赞美你,因为妖精都迷人啊,个个美艳无双,只只妖娆妩媚!
可在古代说一个女子妖精,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儿,简直是集贬义之大成!
尼妹的妖精!
你才是妖精,你全家都是妖精,看看你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还有你那祸水妖孽样,你绝对比姐更当得起“妖精”这一词儿!
她脚下如风,裙角微扬,流星赶月般上了亭子,然后若无其事的从周羿面前走过,轻声道:“世子,你都不照镜子的吧?”
那时云淡风清,白云映衬着碧蓝色的天空,美的像一幅透明的画,见少女袅袅婷婷地向自己行来,雪肤花貌,紫衣轻拂,三千青丝如瀑,周羿的心情莫名的有些微熏,仿若刚品了最顶级的美酒。
窈窕曼妙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快的几乎让人抓不住,他只觉得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
那香气似花非花,似兰非兰,竟然十分的好闻,就那么丝丝缕缕地将他萦绕,然后顺势钻入他的鼻端,又极霸道地侵入他冷硬到春风都吹不皱的心里。
浓密乌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周羿带着抗拒的情绪抿了抿丹唇,既然把人做了一番前后对比,气息自然也要做一番对比。
上次凌若雪在他脑后变出一朵芍药,曾有一瞬间离他非常近,那时他也闻到过她身上的馨香。也不知道为什么,时至今日,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就连她身上的香气,也莫名其妙的刻在他的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
两厢一对比,他也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的——人变的诱人了不说,为么连她身上的香气也变得无比的吸引人了?
明显比上次多了一股味道,是什么味道,他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反正挺能盅惑人的神智,不仅让他的心跳咚咚咚地加快了,就连思绪都变的紊乱起来。
他在那里七想八想,思绪纷纷乱乱,一张面瘫脸却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依旧懒洋洋地托腮望着若雪,表情寡淡,乌沉沉的目光都不带转移一下。
没听到意料中的声音,若雪觉得很奇怪,是自己的声音太轻,所以周羿没听到?还是他没有听出自己话里头的别有意味?
忍不住就多看了周羿一眼。
正对上他古井水不起一丝波澜的墨瞳。
四目相对,周羿的眼眸又黑又亮,黑眼珠是多,可惜无悲无喜,和他的脸一样,让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他总是这么怪怪的,若雪也不以为意,只当他没有听清自己的话,就盯着他,加重语气将话重复了一遍,势必将妖精一词翻倍还给他。
周羿收起游离的思绪,自恍惚中醒过神来,淡淡地垂下眼眸,平平静静地说:“听到了,不劳重复第二遍。”
“……”听到了你还不回答?搞的跟老僧入定一样,发什么神经呢?
若雪正腹诽着呢,就听周羿反问她:“我一个男子,要照镜子做什么?”
若雪登时弯起嘴角,朝他浅浅一笑,那笑容美好的若三月桃花,“世子这话就错了,男子也照镜子的,只不过呢,娇孽就不必照镜子了。”
周羿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就知道她就不出什么好话来。
若雪丝毫不怕他,继续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因为照妖镜,照妖镜,一不小心,就会照出原形来,世子之所以不照镜子,我想原因正是如此吧。”叫你骂我妖精,你一个大妖孽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噗嗵!
八哥隐匿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正偷听偷窥的起劲,冷不妨听到若雪的话,当场险些掉下树摔了个四仰八叉,幸亏他急中生智,在紧要关头抓住了一根细树枝,这才稳住身形,也免于丢脸丢到姥姥家的命运。
与此同时,他耳朵尖微微一动,似乎听到一道细微的窃笑声,
他敏锐的如同利箭一样的目光,犹如雷达一般,将方圆半里的地方飞速的扫视一圈,就连细小的犄角旮旯都未放过,终于对上了一张俊朗带笑的年轻脸庞……
娘的!八哥吐血,是卫离侍卫里最丑的那个侍卫,叫卫云的,他先前还在找寻这家伙呢,因为看到凌若雪,没理由这家伙不在啊?
没想到这家伙就藏在他身边不远处,若不是他轻笑出声,他还不一定这么快就发现他了。
八哥吐完血,额头又滴了几滴拳头大的冷汗,然后就觉得以后要勤练武艺,他和卫云各为其主,偏偏他们俩的主子很不幸又是仇人,保不齐哪天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他可不能打输卫云……
对若雪挖苦自己的话,周羿倒没有什么反应,反正若雪从来没有对他好言相向过,他已习以为常了。
反倒是随后而至的翟晋扬和曲妍儿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若雪,照妖镜?什么照妖镜?”
“什么原形?谁的原形?”
这两人脚步稍慢一些,抵达亭子时只听到若雪在说话,但若雪的声音压的极低,他们竖起耳朵也未能听清,就听到照妖精和原形什么的。
周羿瞥了翟晋扬和曲妍儿一眼,径直坐到亭子里铺着华丽锦垫的石凳上,端起粉彩瓷盖茶碗,揭开茶盖刮了刮碗沿,不带表情地对笑得眉眼弯弯如月的若雪道:“坐下,喝茶。”
亭子外面翘高的檐角下,有彩衣侍女正用红泥小火炉烹茶,氤氲的茶香盈盈升腾,风一吹,清香流转。听到周羿的声音,侍女连忙恭恭敬敬地给几个人奉上几盏热茶。
几个人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若雪见周羿一本正经的喝着茶,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便直截了当地提醒:“世子,你不是说有话要问吗?那能不能请你快点问完,我们出来的久了,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曲妍儿也煞有介事地催促:“是啊,世子,你有什么要问若雪的,就请快问吧。”
在曲妍儿的认知里,这世子和若雪之间总是怪怪的,还记得上次也是,周羿明着说他们兄妹想请若雪叙旧,可那冷冷的表情和语气,只比仇人强了那么一点点,横看坚看都只有叙仇……这次倒是比上次的气氛要好些,两个人至少看起来都心平气和的。
受到催促的周羿抿茶的动作一顿,他哪有什么话要问凌若雪啊?那只不过是他找的一个借口罢了,可转眼他又否定自己的想法,不!他是有许多话要问她,但,又似乎都不适合在此时此地问。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些什么,盘旋在脑海里的问题很多,但都不具体,就是些小的不能再小的日常生活琐事——不外乎你什么时候来京的?你在广陵过的怎么样?这大半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还是吃嘛嘛香,喝啥啥甜吗?吃香酥鸡一样不耐烦用筷子吗?有没有……
脑海里浮现的问题越来越多,犹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个连着一个,简直没完没了,那架式,仿佛巴不得凌若雪将她这大半年的生活过程,事无巨细,大小不论,统统跟他细细的交待一遍才好!
思及此,周羿竦然一惊,这些问题真问出来,不单凌若雪会认为他有病,他自己都会认为自己有病了!
他又不是她的爹,更不是她的兄,凭什么那么关心她啊?
尽管周羿思绪万千,心理活动非常强烈,可谓瞬息万变,但也只不过是一瞬而已,他很快收敛了那些杂乱无章的念头,面无表情地对若雪和曲妍儿道:“人老了都是要死的,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节哀顺便吧。”
“噗!”
正喝着茶的翟晋扬直接喷茶,他一迭声的向几个人道对不起,心里冤的不行,想他无人能及的翩翩贵公子哥形像啊,就被世子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全毁了,冤是不冤啊?
“……”若雪木然地瞪着周羿,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难道跟着你家八哥侍卫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之下,你也开始学他该说的不说,滔滔不绝全是废话了?
“……”曲妍儿张着嘴,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周羿,心里感慨的不行:这人该是有多不会说话啊?长了嘴不知是干嘛用的,外祖母还没死呢,只怕都要给他咒死了。
周羿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人活一世,谁还能逃得了一死?
所以,当他感受到若雪目光里的强烈不满时,觉得挺冤的:“凌若雪,你那么看着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非乌龟,我非王八,都活不了多久的。”
你才乌龟,你才王八!你怎么不马上给我去死!
若雪瞬间暴走,已经不想问候周羿的全家和祖宗八代了,她万分确定周羿上辈子一定是头猪,这辈子跑来投错了人胎,现在她只恨不得用眼神就让他当场灰飞湮灭,伸手就要掀桌。
“……”曲妍儿一脸同情地看着周羿——看来老话说的没错,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生得这么俊美无双的男子,还是个王爷世子呢,可惜,却是个脑袋不灵光的“漂亮苕”。
“好了,好了……”
眼看势头不对,擅长打圆场的翟晋扬急忙站起身:“若雪你别生气,世子也没别的意思,他只是听说了风老夫人的事,想劝你们不要伤心难过。”
看,这就是会说话与不会说话之间的区别,若雪冷冷地剜了周羿一眼,将头扭到一边,免得一时手痒又跟他打起来。
周羿瞄了一眼她乌溜溜的后脑勺,默默地垂下头,一脸无辜地喝茶,他有说错什么么?难不成她以为她长得像个妖精,就能像妖精一样活上千百余年?
隐在暗处的八哥默默地放下抚在额头的手,改捂脸——有这种不着调的主子,他八哥一世英名尽毁,已无脸见人了。
卫云满眼怜悯地看着他——太可怜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主子,难道是因为侍卫太聪明能干,几乎无所不能,所以主子就越变越笨……
纵然有翟晋扬舌灿莲花,亭子里的气氛还是很不好,正当若雪起身拉着曲妍儿走人时,一道银铃般的娇笑起由远及近而来:“呦!翟晴,真是好巧哦,我看见你大哥了。”
“是轻烟和我二妹。”翟晋扬望着不远处被丫鬟仆妇犹如众星拱月簇拥着,妆扮的花枝招展的两位少女,一脸惊喜:“没想到她们也出来逛湖了。”
他喜欢凌轻烟,能意外碰到她,当然很高兴,便起身向她们挥了挥手:“轻烟,二妹,世子也在这里。”
“世子也在啊,这也真是太巧了!”又是凌轻烟娇柔动人的声音,宛如黄莺初啼,显得甚是意外的样子:“翟晴,你说这是不是缘份,随意走走都能碰到他们。”
若雪听到凌轻烟的声音,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转头就要和周羿告辞。
不料周羿似乎正等着她转头,黑眸直视着清澈如水晶的眼眸道:“凌大小姐说的似乎没错,的确是缘份,她姓凌,你也姓凌,真的是好巧。”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若雪扬了扬眉,面色微冷地睨着他。
“而且,你每次遇到她掉头就走,这是有什么出处和典故吗?”周羿依旧一脸平静,好似问的漫不经心。
若雪垂下眼睑,抿了抿唇,淡淡地道:“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何况我和她只是同姓,你真是想的太多了。”
他们说着话,凌轻烟和翟睛一行人已向亭子迤逦行来。
稍后,两女挥开众丫鬟,身姿款款地进入亭内,皆盈盈动人的向周羿行礼。
凌轻烟一身繁复华美的云罗绸高腰长裙,臂挽淡黄轻纱披帛,裙长曳地,朦胧绰约,香雾云鬟垂,玉钗斜簪花,肤如凝脂,妙目俏腮,美艳秀丽的脸上薄施朱粉,仿若盛开的桃花璀璨妩媚,十分的动人。
她美眸泛波,望着周羿的眼神,既有少女的那种含羞带怯,欲说还羞的韵味,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和端庄温婉,声音更是软糯的如糖似蜜:“世子,好久不见。”
说着,她灵动精明的眼视自然的环视了亭子一圈,好似刚看到若雪和曲妍儿,玉手掩唇微惊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卫家小姐和曲小姐,真是抱歉,方才没有看到。”她其实早早就看到若雪了,心里也很奇怪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只不过她是为周羿而来,不想将心思浪费在其他人身上。
“有世子在,估计大家都去看世子了,谁叫他生的比女人还美呢。”曲妍儿佯装打着哈哈,一语道中凌轻烟的心思,顺便拿周羿做文章。
她现在已经半点都不惧周羿了,因为她发现女人多数是胸大无脑,男人长的太花瓶的话,大抵也是同理可证的。
凌轻烟脸色微微一变,悄悄觑了周羿一眼,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曲妍儿一眼,据她所知,周羿最痛恨别人说他比女人还漂亮了,这曲妍儿不知是明知故犯,还是生性粗枝大叶,犯了周羿的忌讳犹不自知,只怕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但事情并没有向她想像的发展下去,周羿好似没有听到曲妍儿的调侃,只是垂目把玩着茶盖。
翟晴兄妹起初也是如此想的,后来看周羿固然面色淡然,却并无不悦,两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世子是可以容人开涮的。
若雪不愿见到凌轻烟,再加上她本来就起身了,便向曲妍儿使了一个眼色,顺势向众人告辞。
周羿听她要走,虽然抿着丹唇不做声,但手上却一动,只听当地一声脆响,茶盖被他用力盖在茶碗上,幸亏茶碗结实,才没有粉身碎骨。
凌轻烟巴之不得若雪和曲妍儿早点滚蛋,因为刚刚周羿竟然没有给颜色曲妍儿看,让她心里生出了警惕,可她是名声在外的四美之一,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那倒是不巧,本以为这次还可以和卫家小姐多认识认识呢,没想到我们一来,你们就要走。”
翟晴也是许久未见若雪了,她每次见到若雪,就会回想起那次若雪令她丢脸的事。她素来心高气傲,嘴巴又刻毒,本来打算视若雪为此生最大的仇人的,没料到后来反而要屈居若雪之下,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了。
所以她是能不见若雪便不见,即使知道若雪来京城了,她也是装病不去卫家拜访。只是京城地盘太小,她还是没躲过去。
而且这次见面,她发现若雪比以前出落的更美了,原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年纪小,尚未怎么崭露出风华,如今渐渐成了大姑娘,那姿色和容貌隐隐有盖过一切之势。
再加上若雪的脸上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倔强,配上她淡然自若的气质,让她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即便没有如花似玉的容颜,她一样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就是所谓的气势和气质,有些人生的非常漂亮美貌,但气质不足,给人记忆就不会深刻;有些人,漂亮和气质都拥有,但没有一种自己的气势和气场,日子一长,也会让人看厌,只觉就是个尤物,随时可以被取代。
唯有独一无二的气势和气场,再加上令人赏心悦目的容貌,即便不是让人百看不厌的容颜,估计也没有人敢忘掉你,更不会有多少人会超越你!
翟睛是位资深美女,自然希望谁的眼睛都只看得到自己,记住自己,所以若雪所拥有的一切,都让她妒忌忧患不已——时刻感觉自己身为美女的优势越来越弱,早晚会被取代。
勉勉强强和若雪见了礼,从她微撅着的红唇,还是可以看出她心里是不高兴的,此时听到若雪要走,同样恨不得她快点消失,哪里可能挽留呢,便假意对凌轻烟道:“你是不知道,风老夫人听说快不成了,她们得守着老太太,哪里有空出来。”
曲妍儿眉头一皱,看了翟晴一眼,不是她多心,这姑娘的话看似为她和若雪解释,实则是暗讥她们不孝吧。
翟晴好似没有看到曲妍儿的目光,对着若雪嫣然一笑,状似无意地道:“若雪小姐守不守着老太太都无所谓,横竖不是亲生的,别人也不能指责你什么,但曲小姐可是亲外孙女,老太太病重,她在外面满脸笑容的闲逛,被人看到可是不大好。”
她那口气完全是为她们考虑的样子,说的也极诚恳,一改她以往牙尖嘴毒,人缘不好的形像,不但令众人刮目相看,也让若雪多看了她一眼。
今日,翟晴着一袭豆绿云纹曳地长裙,半身笼了层白色的薄纱,水色荡漾铺洒下来,挽着碧绿的丝绦,身姿纤巧灵秀,风中白衫微动,犹如一朵百合花,倒真不负四美的名头。
眼角瞥到曲妍儿要张嘴,若雪伸手拉住她,看都未看翟晴一眼,这种手下败将,跟她多说两句都是侮辱了自己,惹毛了再胖揍她一顿就好了。
她对翟晋扬等人点点头,挽着曲妍儿,优雅地往亭外行去。
凌轻烟见她们终于走了,美眸闪了闪,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张,吁了一口长气出来。但这一口气还未吁完,周羿忽然起身,衣摆轻扬,龙形虎步地向亭外走出,她不禁一愣,“世子……”
“世子……”翟晋扬和翟晴也怔了怔,不明白周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后他们就发现周羿几步追上凌若雪和曲妍儿,好像是有话要说。
凌轻烟的面色蓦地一沉,一手纤纤玉手在袖子里悄悄攥紧,晦涩不明的眼神在曲妍儿和若雪之间来来回回地徘徊,似在研究和评估,到底是谁让周羿追出去的?为什么追出去?
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划而过,她轻轻咬了咬红唇,缓缓步出亭子。
无论个子长多高,面对周羿的时候,若雪总觉得自己又矮又娇弱,她不喜欢这种被压迫的感觉,连带不喜欢看到周羿。
她十分平静地看着挡在前面的周羿,语气更平静:“世子,你这是干什么?”
周羿说:“不干什么?”
他长身玉立,锦衣玉冠,姿容绝俗,脸虽然如雕像一样的死寂,但盯着若雪的墨眸如熠熠寒星,有光华隐隐涌动。
“那就让路。”
周羿不让,固执地说:“我有话要问你。”
曲妍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半是替他着急,一半是替自己着急:“那你到是问呀!光站着有什么用?”她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呢,都被周羿搅散了。
若雪见周羿这不依不饶的模样,想来也是真有话要问自己,于是好脾气地道:“好吧,世子有何疑问?”
周羿瞥了曲妍儿一眼,心说,有她在,我怎么问?所以他酝酿了半天,依旧一个问题也没有问出来,最主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从哪里开始问,为什么问!这才是关健。
就在若雪和曲妍儿已经耐心告罄的时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紫露眼尖地道:“小姐,少庄主来了。”
三个顺着紫露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道颀长英挺的人影衣袂飘飘若仙,步履如风,转眼从湖畔的堤岸上行到他们跟前,正是卫离。
他今日着一袭简单的冰蓝色锦衣,墨发如瀑,鬓似刀栽,俊美的容颜显得苍白如玉,却依旧袭人心神,端地是风姿隽爽,清俊凛然,黑琉璃一般的桃花眼湛然若神,此刻紧盯着周羿,低沉醇厚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优雅:“许久不见,世子是否别来无恙?”
有了卫离在场,就算周羿想到问什么,也问不成了,何况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他对卫离微微颌了颌首,丹唇不自觉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不语。
卫离将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咳,也不管他开不开口,彬彬有礼的向他告了个罪,然后就带着曲妍儿和若雪转身离去了。
周羿这次没有阻拦,其实,卫离一来他就想明白了,对着凌若雪,他往往会做一些身不由己的糊涂事,但对着卫离,他则会变的相当清醒敏锐。此时此刻,他正在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没事拦着凌若雪干什么?
明知道因为周瑶,她对自己一向没有好脸色,还上赶着让她嫌,这不是犯贱么?
“世子。”
凌轻烟脚步轻若无声,似一只彩蝶翩翩落在他的身畔,美丽的面容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解语花,姿态柔媚动人,声音更是娇软的让人恨不得骨头都化了:“世子,卫少庄主都走远了,我们回去吧。”
周羿偏头觑了她一眼,将手束在身后,缄默不语地往回走。
凌轻烟稍稍落后他半步,亦步亦趋地陪着他,偷偷窥了他一眼,见他除了不说话,神色如常,便翘着兰花指,动作柔媚地将一缕散在脸颊上的青丝勾回耳后,试探地问:“世子,你方才和曲妍儿,还有凌若雪都说了些什么啊?”
周羿没有回答。
凌轻烟脸上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滞,又旁敲侧击地问道:“世子,你和她们很熟吗?可我好像听瑶郡主说过不太喜欢凌若雪呢,郡主对我说了许多凌若雪的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周羿这次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了:“你跟着我究竟想干嘛?”
凌轻烟神情一僵,根本没料到他问得这么直接,又不给人台阶下,让她怎么回答?她怀疑周羿是明知故问,她想干嘛,他难道不知道吗?
※※※※※※
那边卫离接了曲妍儿和若雪,让她们俩上了马车,自己依旧骑着骏马护在马车左右。
精致舒适的马车内,曲妍儿赶紧抓紧时机,将自己那未说完的心事倾吐给若雪听,顺便求她知招:“若雪,你说师兄送我一块贵重无比的玉佩是什么意思?还是一块刻了‘澈’字的玉佩,而且啊,上面还雕刻着一朵漂亮的梅花。”
“一般男子送女子玉佩,好像都是代表定情的意思,若雪。”曲妍儿嘴角噙着笑,拍了拍一脸若有所思的若雪:“你说师兄将玉佩送我,是不是表示他考虑好了,愿意接受我了?”
“……你等我想想啊。”若雪以指揉着额角,做思考状,其实内心跟明镜似的,听曲妍儿这么一形容,她口中那块玉佩,十有*就是夜澈送给自己的那个剌手的生辰礼。
当时卫离取走了玉佩,说是另有安排,没想到他竟然给按排到曲妍儿手中了,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曲妍儿不知道她心里的纠结,因为心里太过欢喜,忍不住就要与她分享:“他还给我写了一封信,同着这块玉佩一起让人送来的,你说这是不是叫情书啊?”
“还有信?”若雪的兴致也被提起来了,倘若信真的是夜澈写的,说不定这玉佩并不是卫离搞鬼,而是师兄真的想通了,于是她故做镇定地道:“那师兄都给你写了些什么?”
“既然是情书,当然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啊,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曲妍儿傲娇地白了她一眼。
“……”若雪无语望天,表示被她那一眼白的很*。
不能知道信的内容,她退而求其次:“师兄的字迹有变化吗?你认不认得师兄的字?”
“废话,从小就认识他,怎么不可能认得他的字。”曲妍儿说的十分肯定。
那就表示字迹也是师兄的字迹了,只是还是不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也不能肯定这封信到底是卫离仿写的,还是师兄亲笔所书。其实她大可以直接去问卫离,但最近因为风老夫人的事,还有因为和他不怎么说话,她就将这事给忘了。
只是,曲妍儿接下来的话就让她更无语了:“师兄向我索要了几块手帕,并且还要绣了我名字的绣帕,我自己亲手绣了好几条,各种布料都有,绫,绢,纱,都绣上了我的名字,一并给了他。”
若雪唯有叹气的份了:“恭喜你了,姑娘,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岂不是交换了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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