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司辽惊讶抬眸,却见胡鸾飞已经闭上眼眸正在努力平息痛楚。
“若不因本王,你去波杨村作甚?”
藏在被子里的手微顿,犹豫顷刻,还是缓缓松开,将去波杨村的原因道出:“醉花楼遭贼,毁了馅料。我怀疑是仇家寻滋挑事,让江时调查云记,我便自作主张前往波杨村。好巧不巧,碰上明风儿搞事。”
说话期间,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
眼前的男人生得太好。
昂藏七尺,飒爽英姿。
如四季挺拔的青松,处涯壁而不惧,折风摇而不坠,却又带着不符合这般年纪的少年心性,天真又心软。
哪里的女人不喜欢这种男人,不怪明风儿惦记着他。
但若被扣上因为他而去波杨村的帽子,胡鸾飞断是不承认的。
她不喜欢被人拿捏。
戚司辽心有不爽,言行间愈添几分怒火,“江时江武武功不差,你让他们分开行动即可,隔壁亲自跑去波杨村遭罪?”
“你这是怪我?”胡鸾飞忍痛坐直身子。
瞧见她眼中的愠色,戚司辽迟疑地琢磨方才自己说的话,“我只是让你看清自己的身份,有些事不必自己去做。”
“哼,我看你是怕我破坏你和明风儿恩爱时刻吧。”
“你胡说什么,我和明风儿清白的。”
胡鸾飞有些不悦,也起了性子,“知道的就说你俩清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才是夫妻。”
话里的字眼无意间透着几分凉意,戚司辽听出其他意思,也不知是屋内火笼烧得过旺,还是被眼前人气得七窍生烟带来的热度,逼得他怒火攻心。
他从未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生气过。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流窜,从指尖到心口,又从心口蔓延到唇齿,连呼吸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热气。
“胡鸾飞!”戚司辽眉心紧蹙,“你越发不可理喻了。”
胡鸾飞本就心情不好,见他如此,更是不想面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遁入空间躲着。
眼前人突然凭空消失,戚司辽有瞬间慌乱了。他上前掀了被子,床上除了残留的血迹,再无一人。
“胡鸾飞,你给我出来!”他站起,四周巡视。摇曳的烛火将他焦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不大的卧房,只有他一人惊惶。
那日在花田,她也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他翻遍整个山坡,甚至连石头缝都不放过,只要她不想出来,他便不知她在何方。
突然间的窒息,心脏隐隐作痛,指尖不由得探上领口,想要将它扯开。
胡鸾飞听见他的声音,但不想理会。空间不似外边白雪纷飞,一年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她舒服地泡在溪水里,与鱼儿欢快畅游。
醉花楼失窃案完美落幕,云记在江时和云絮絮的调查下洗清罪名。但是今日,必须得抓紧时间重新把包子做出来。
戚司辽有空来了一趟醉花楼,他巡视一圈努力奋斗的几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厨房里。
他掀开帘子,厨房空无一人。
醉花楼的每个人都不说话,仿佛从未有人进来一样,各自忙活。
他来到江陵身边,“王妃呢?”
江陵边和面边回答:“不知,我来得不算早。”
他又转头问江时,江时频频打个哈欠,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样子,自然问不出什么。
几个店小二更不用问,人家一见他来就走。
他把希望放在芫丝和温婼雪身上,芫丝躲内屋给孩子喂奶,他不方便进去,唯一剩下的便是温婼雪。
“今日有没有见过王妃?”
温婼雪疑惑地抬起眼,“这批包子急着出货,未曾去给娘娘请安。怎的?”
戚司辽打着马虎眼离开醉花楼,在百善堂停下。
掌柜一见是他,连忙将他迎入内,“刚好我家公子有请,战王爷来得可真及时。”
戚司辽不语,左瞧右看,心不在焉。
掌柜将他带上二楼,轩辕御卿从书案中抬起头,两人眸光相撞,各自客气起来。
“许久不见战王,甚是挂念。”
“二皇子多礼,你我不必客套。”
两人落座,戚司辽开口问道:“鸾飞今日可曾来过百善堂?”
轩辕御卿冷然与他对视,“这一大早的,王爷倒爱说笑。”
看来,胡鸾飞自昨夜起,就再也没出现过。戚司辽一口饮尽杯中茶,垂眸,遮住眼底的黯然。
午间时分,大雪封路。
素来清净的破烂小屋,经一场大雪过后,处处银装银装素裹。
胡鸾飞站于离家不远的小路边,手里拿着铲雪工具劳作。浓长的睫毛布满细碎的雪迹,总显得心不在焉。
渐行渐近的人在她歇息的空隙凑上前来,“王妃娘娘,许久不见。”
雪铲轻轻打滑,胡鸾飞白雪似的面庞充满疑惑。
来人是明风儿的二大爷。
他吸着烟杆儿,吐出白色的烟雾伴随着细雪飘荡半空中。饱含风霜的眼眸深处蕴藏着些许疑惑,盯着她,细细打量。
“您有事?”胡鸾飞继续手上的活计,并不招待他进屋喝茶。
老二爷盯着他看了会儿,又转移了视线,落在羊圈的屋顶上,像是叮嘱后辈一般,又似是在嘲笑:“不及时处理屋顶的厚雪,很容易造成羊的伤亡,这点都不知,还养什么?”
“待会儿有空我自会处理,倒是大爷,您今日怎还有心情来桃花村走动?”
早间有传闻,波杨村昨日祭祀出差错,村民着魔般殴打举行活动的圣女,并已将爷孙二人赶出村。
老二爷作为爷孙唯一的亲人,这时候应该在家守着才对。
但却抽出空来桃花村走动,据她所知,长久以来这是第一次。
“家逢变故,确实不该来。”老二爷抬眼,忽然盯住她耳垂下的位置出神。
胡鸾飞顺着他的目光抚上那片肌肤,“有什么吗?”
老二爷摇头,在胡鸾飞反应不及时伸手碰了下,“虫子罢了。”
胡鸾飞不疑有他,只觉被他碰过的地方很冻。
这也不难怪,大冷天的,一个单薄的老人与自己在雪地里聊天,她自己都觉得冷,更别说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