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娘子生完孩子的那些规矩,江陵看过很多,之前有看过许多弟兄家中喜添麟儿去宗祠挂灯报喜,如今他没有想到自己终于也要走这么一遭了。
江陵很期待,他知道温婼雪在家中等着自己。
走到的每个地方都收罗些女子家喜爱的小玩意。
归期的路,尽头是一个让他充满爱恋的女人,一个敢于放弃荣华富贵的女人。
江陵在颠簸的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吹打声,心想着家中妻女,该有的喜庆一样不少。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得一点也不假。
这边温婼雪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中,却忽略远道而来的父母的心情。
他们望着新盖不久的小房子,几步到头,一转身碰面,心里拔凉拔凉的。
温婼雪的母亲更是夸张,直接哭了起来,“这样的屋子都比不过我们家中的下人房,怎么住人?”
更别说不远处关着家禽围起的院子,温夫人哭得更惨烈了,“生了孩子,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乐瑶指了指自己:“我不是?”
温夫人抬头,见一乳臭未干的丫头样,更难受:“自个未成事,怎能伺候好我家雪儿。”
乐瑶满脸无奈,只能闭嘴,帮忙把偏房收拾出来方便二老入住。
胡鸾飞在这鲜花围绕的小屋前绕着走了几圈,最后终于停下了,停在门前犹豫。
最后还是敲了敲门,温夫人来开的门,见是胡鸾飞,惊了一下,而后慌忙行礼。
胡鸾飞赶紧拦下她,“夫人有礼了,这儿不必守着规矩。”
温夫人刚哭过,眼睛还红通通的,“王妃客气了,我家雪儿有您作伴,臣妇放心许多。”
两人一路走到了房里——温婼雪的卧房。她坐在炕头上,抱着孩子正在喂奶。
当外面的太阳西斜的时候,温婼雪才想起自己忽略父母多时,赶忙要下床招待。才有所动作就被温夫人拦住了,“你个傻孩子,如今这状态要多躺会儿,我让你爹去厨房杀鸡了,多喝点汤,瞧你瘦得,恐怕连奶都没得给孩子喂。”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小小的江映雪忽然无意识地勾起嘴角,看到这雪白滑嫩的小娃娃,温夫人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烂泥,走过去轻轻地抱起江映雪,一口一个宝儿宝儿的叫着。
“这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温夫人满脸的母爱光辉。
温婼雪浅笑:“我倒觉得这孩子长得像她爹…”
“说什么胡话,他爹那样那生得出那么漂亮的孩子,还是随娘好,漂亮、白净、聪慧…”说着说着,脸色骤然一变,警告似的和小娃娃说:“可不能像你娘有那傻脑子,王公贵族不挑,偏挑了个下人嫁了,蠢死了。”
一句话忽然伤到两个年轻的女人,一个是温婼雪,另一个是胡鸾飞。
一开始温婼雪是是戚司礼安排给戚司辽的,那会儿胡鸾飞有闹过,也不知温婼雪有几分真心要嫁给江陵,反正胡鸾飞听着温夫人的话,有点映射她的意思。
好在温婼雪及时阻止温夫人,“娘,江陵不差,待我如宝,我现下过得很好。”
温夫人骂道:“他那条件再对你不好的话,他还能娶妻生子吗?”
“娘,江陵没那么不堪。”
“一日为奴,终身下贱。若不是娶了你,他还脱不开奴籍呢。”
温婼雪的脸色隐隐不好,“娘,您再看不起江陵,我可要生气了。”
温夫人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妥协了,“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喜欢就好。”
眼瞧着母女俩的关系有些僵,胡鸾飞从中和稀泥,“江陵从来都是自由之身,从未有奴籍之说。夫人您多虑了,他确实待婼雪很好,不是最好的东西都不敢给婼雪用呢。”
说实在话,温夫人从踏进门开始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家的摆设,表面看起来贫穷简陋,实际上吃穿用度不比温婼雪在娘家时的差。
况且,这里的布局全部是按照温婼雪的喜好改造的,虽然穷,也尊重了温婼雪,在房子周边种满她喜欢的鲜花野草,也还特地留了一间书房。
温夫人再不喜江陵,但也改观了不少。更何况江陵现在跟着战王上战场出生入死,身份重要程度不比其他高门子弟差。这样想来,心里平衡了些。
“他肯上进就好,就怕是那种好吃懒做的男人。”温夫人其实担心的是这个,“男人做不做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心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也不让你劳累着,这样也挺好的。”
胡鸾飞给温婼雪提了个醒,“最近婼雪在北裘和我一起加盟了一家镖局…”
“是的娘,镖局最近运营特别好,我们想着再开一家分店…”说罢,犹豫了下。
温夫人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儿有野心,问道:“有难处?”
关于再开镖局的事情,温婼雪早就和胡鸾飞商量过。
等她爹一来,就商量着让她爹帮忙坐镇,最主要还是那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温婼雪默了默,温夫人“啧”了一声,“有话直说,不说我可走了。”
温夫人作势要出门,温婼雪急了,忙开口说:“我想要爹爹做我的靠山。”
温夫人装作不在意,尽量不去听,不过听到那句话还是顿住了脚步,“你爹是大乾的官员,岂能在北裘蹦跶?”
“不是这样的。”温婼雪解释:“怕有人惹事,只是想借爹的名头镇压一方而已。”
“那战王的名头不更好使?”
温婼雪道:“战王是战王妃的靠山,我总得也有一个靠山吧。”
说到这,温夫人免不了又讽刺一顿:“看吧,就说让你找个高门子弟嫁了还不听,关键时刻还得你老爹出马。”
又来了。这天非得聊死不可。
胡鸾飞忙打圆场,“江陵也可做靠山,只不过婼雪更依赖爹爹。若夫人不愿意温大人折腾,那便算了。”
温婼雪已经不想说话了,胡鸾飞在旁小声安慰:“想开点,凡事不要往心里去。”
温婼雪叹声:“我娘就那样,有的时候挺让人窒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