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兵备道不敢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明白,连同送过来的,还有十万两银光闪闪的小银条。
崇祯拿到奏折,也是气得直揉眉头,怪不得平常见了银子如同苍蝇见血的地方官都不敢沾这银子,这兵备道不过辩驳了两句,就被对方抽了两记狠狠的耳光,这殴打朝廷官员,和造反有什么两样。
“户部,银子核验过了?”
户部尚书候恂拱手答道:“已经让人一条条的核验过了,全是上好的纯银,比朝廷的官银更佳,核算下来算作十万五千两都没问题。”
没办法,这银子沾上就有可能将九族一波带走,谁也不敢大意。
崇祯脸蛋抽了抽:“那海河北岸,真如天津兵备道所说,最多就值三四万两银子?”
候恂老老实实的答道:“属下已经让人查验过了,那一片全是盐碱荒滩,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就算是一两银子一亩,也是没人要的,不然也不会荒芜至今,也就是经常来往的船在那里搭了两条栈桥方便上下而已。”
崇祯扬了扬手中的奏折:“意思就是,朝廷这笔生意还赚了?毕竟那雷老虎说的是要在那里投资至少八十万两银子修码头,这对天津也算是好事。”
古代人比谁都懂以工代赈,这本就是我们老祖宗发明的,不过是很多时候朝廷都有心无力,或者被贪官把好事变成了坏事而已。
如果雷老虎真投下这么大笔钱在那里大兴土木,至少养活五万名劳工不成问题,这背后就是五万户流民能有口饭吃。
温体仁这时站了出来:“陛下,先不说这雷家有没有可能投如此之多的银子,只为在天津修个码头,光是他的家丁殴打朝廷命官,这已经是大罪,如果不处置的话,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
额,手头有银子,官军打得叛军节节败退,连高迎祥都捉住杀掉了,现在的朝廷又有点支愣起来的意思了。
崇祯扬了扬眉毛:“首辅有什么好主意?”
温体仁答道:“朝廷先宣布这份契约无效,然后调集人马,前往天津,将雷家在天津建的那个什么银行抄没。
臣听说那银行成日贩卖私盐,收拢流民,将我大明子民运往海外,每时每刻都在触犯我大明律,以前是朝廷腾不出手来,现在辽东安静,完全可以从锦州调动一部分辽东军,命他们驻守天津,将这雷家赶下海去。”
崇祯有点犹豫,实在是现在大明的窟窿太多,他成天到处堵,有点力不从心,这雷家虽然嚣张,但一直以来倒也没惹出麻烦来,相反上次还想着为朝廷提供贷款,虽然被郑家截了胡,但谁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又要借钱,他有点不想和雷家彻底翻脸。
看到崇祯犹豫,温体仁又加了把火:“下面的人送来的消息,这次这雷家小儿在天津上岸时,带来了两头大银狮子摆在天津分行门口,与他在南京和苏州的银狮子一般大,两只加起来四百万两银子只多不少。”
“他在苏州南京的且不去管他,但这次在天津殴打朝廷官员,必须加以惩治,不然往后怕是会愈发嚣张。”
温体仁的话让崇祯开始心动,借来的钱花得确实痛快,但终究是要还的。
转头看向兵部陈新甲:“祖大寿那边,你先去封信问问,看他们能调出多少兵马来。”
锦州毕竟是大明在东北方向的第一道防线,鞑子一日没消灭,崇祯就不敢大动,先问问前方的领兵大将才是。
“招标书都发出去了?”
古代的码头建设无非就是劳力活,按雷老虎的计划,无非就是北边修一条防波堤,然后二十条混凝土的栈桥一直延伸到海里,两条栈桥之上铺设铁轨,在上面安装龙门吊卸货,然后用轨道小车拉上码头仓库存放而已。
这里面基本都是土方和仓库建设为主,这种事大明人就能干得来,没必要耗费自己的精力,干脆将这些简单的活全部外包出去就是了。
招标书上列举了码头平整,道路建设,防波堤,仓库,栈桥,宿舍区等两百多个项目,通过那些到处帮雷家搜寻流民的前私盐贩子散发了出去。
得到行长肯定的回答之后,雷老虎挥了挥手:“你做好登记就行,后勤部这边也会派出人手帮你管理现场,左右他们也是垫资进场,你质量把关严一点,不怕他们翻了天去。”
行长拿着招标书:“少爷,咱们这条件是不是苛刻了一点?我们连他们工匠吃什么,发多少银钱,是否拖欠工钱都要管?”
雷老虎一瞪眼:“当然要管,难道你想咱们雷家的码头将来到处都是冤魂不成?这种瞎胡搞没人性的家伙,不配成为咱们雷家的合作伙伴。”
好吧,少爷你最大,你说什么是什么,反正钱在雷家手中捏着,不听话的直接踢走就是了。
雷老虎的第二站,是松江府,这次去购地的人没有被拒绝,毕竟雷少爷在天津抽了兵备道两个大嘴巴子的事迹,此时已经随着邸报传扬天下了,松江府的老爷也不是傻瓜,非要贴上去挨两个大逼兜才服气。
无非就是收下银子,然后将奏折和银子一同送往北京,反正朝廷中有人看上了天津那两只银狮子的事,在官场中已经不是秘密了。
雷老虎这次买的地在松江府的川沙堡,也就是后世的外高桥码头这里,他又没有堪探地形的本事,反正跟着后世原址来建准没错。
同样是十公里长,两公里宽的地面,不过这次雷老虎出手就大方得多,毕竟这里面还有一些是沙土田,甚至还有一些民居,雷老虎直接给松江府甩出三十万两,让松江府负责在今年之前将所有人迁走。
到了苏州,接上正在这里检查工作的高世文,甩了一部分辽东特产给吴涟帮忙发卖,继续直奔南京。
“雷公子,别来无恙?”
看到南京江面上的庞大船队,魏国公心里十分憋屈,他是真不想跟龟孙打交道。
你小子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嘛,不想办法和朝廷将这误会化解,反而光明正大的来找老夫,老夫跟你赚点钱真是赚得心惊胆战。
有心不出来和他见面,又怕这无法无天的小子干出什么让他下不得台的事,心里这个气啊。
“国公爷看来今年赚得不少,连气色都好了许多啊。”
这帮家伙今年可没干好事,从派出的探矿工匠到达石见银山,并且确定这是一个极大的银矿之后,他们就开始持续的加码。
何况这么大的动作,也不可能瞒得过其它权贵,包括楚王这些人纷纷凑了上来,一船船的工匠和军士往石见送。
至于劳工,当然是在当地抓,从大明这边运过去哪有在当地抓现成的划算。
据丁德举在海上得到的消息说,那一片都快被他们祸害完了,连岛根的大名都已经跑路了,实在扛不住这群人的凶残。
魏国公只好苦笑,这个人情可不小,深知雷老虎秉性和实力的他,真不敢和雷老虎翻脸,他今天要是敢翻脸,明天他在石见的矿山怕就会被这支舰队锁得死死的。
叹息一声:“你是真不知道朝廷对你在天津的事有多火大?”
雷老虎咧嘴一笑:“怕是那两只狮子更让人动心吧。”
“我还以为你只在南京和苏州放狮子,毕竟南京有我,苏州有吴家,多少还能说得上话,天津离京城这么近,你怎么敢的?”
雷老虎双手一摊:“没办法,银子太多了,总要找个地方放。”
一句话差点没把魏国公气得吐血:“人家现在都在联络辽东军了,你真不怕?”
雷老虎眼角一抽:“祖大寿?”
魏国公点了点头:“不然呢?”
雷老虎笑得差点没抱着肚子滚到桌子底下:“算了,如果朝廷联系的是卢象升,曹变蛟这等人物我还有点头疼,毕竟他们没跟我打过交道,祖大寿这等人物,我借他八个胆。”
魏国公一脸懵逼:“你和祖大寿打过交道?”
雷老虎好不容易止住笑:“带了几万人想来我营地打野火,被我一通乱轰,丢了一半人跑回去了,我这边伤了十几个,都是腿脚扭伤。”
魏国公无言以对,我他娘的是大明国公,你和朝廷官军作战,还打死打伤一半人,居然就这样在我面前说出来,真的好么?
“原来所谓的和鞑子作战损失惨重,却是被你打的,看来只有损失惨重是真。”
魏国公捏着茶杯,好奇的问道:“那鞑子呢?往年都闹得热闹非凡,这一年多可没见动静了,而且你们两家在辽东大打出手,鞑子居然没有来凑热闹?”
雷老虎脸色一变:“给他个狗胆,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的盛京城应该已经在我手里了,去年我们就将他们的大部队赶去鸭绿江边了,他要是敢再回头朝西看,我把他肠子都给扯出来。”
魏国公捏着茶杯的手有点颤抖:“你说什么?你将鞑子赶走了?”
大明的恶梦啊,几十年了,一直没从这恶梦里面醒来,魏国公实在没想到,居然被面前这十几岁的黄毛小儿给解决了。
“不把他们赶走,我几十万人放哪里,华夏北方的威胁全部来自于辽东,不管是蒙古人,还是鞑坦人,他们都是从辽东的林子里面发源而来的,不控制辽东,我华夏北方就永远无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