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又想起一个敏感的问题:“难道你雷家是想在辽东自立门户?”
雷老虎翘起二郞腿:“没必要,那鬼地方这几十年都不适合独门小户的百姓生存,气温太低了,暂时还不适合生产粮食,先慢慢开发出来,作为大明的重工业基地,然后向西北方向扩张就好。”
对大明还有点忠心的魏国公忍不住嘲讽道:“可是现在除了你雷家,谁敢去辽东,不是王也胜似王。”
雷老虎摆了摆手:“所以这次我是专门来找你魏国公帮忙的,想拉一些人去辽东投资,不管是伐木也好,开荒也好,挖矿冶炼也好,我们全都支持,甚至我们雷神银行辽东支行还可以提供低息贷款,魏国公有没有兴趣?”
魏国公直接呆住了:“这算什么好事,我们疯了吗,就辽东那些木头,砍了又怎么运出来?运费都比木头贵了吧?”
雷老虎直接摆出一张辽东的规划草图,指着上面从梁房口一直向北延伸的铁路线,向魏国公解释道:“我们已经计算过,从最北边的阿勒楚喀(哈尔滨)用铁路将木材运到梁房口,再用海船将木材运到松江府下船,所有的运费出不超过现在松江府木材价格的两成。加在砍伐成本,和长江转运的费用,依然有最少五成的利润。”
魏国公看着这副地图,倒抽了一口冷气:“甚么铁路?你要用铁修一条路直达阿勒楚喀?”
魏国公怎么说也是南京守备,军事地图也是看过的,这阿勒楚喀可是到了奴儿干都司了,这他娘的这条路有多长?
雷老虎竖起一根指头:“一千里而已,很长吗?”
按雷老虎的后世思维,一千里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要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走出一千里,那是要人命的事。
魏国公脸蛋都变形了:“一千里还不长,为什么要用铁来修?这得多少银子。”
雷老虎的脸蛋都跟着抽动了一下,挥了挥手,赵昌马上在两人面前的地板上摆上一个铁路模型。
“魏国公请看,不过是用木头垫在下面,用铁条作轨道,这样一来,一匹马可以轻轻松松的拉着两千斤重的东西在路上跑,何况我们现在正在研究用在铁路上的汽轮机,到时候一车拉几万几十万斤都没问题。”
看着赵昌用一根指头就轻轻推动装有两块大青砖的火车模型,魏国公沉默了。
他就是在梦里,也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有如此神奇的道路。只用两根铁条,就能让运输过程变得如此轻松。
“怎么样,魏国公有没有兴趣,投资铁路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谁想运东西都要给咱们钱,吃上几辈子都没问题。”
雷老虎完全是拿魏国公当冤大头了,这条线路的投资至少也是上百万,现在那地方全是鸟,没有人,拿头赚钱,以后当然会赚,但那要有耐心等辽东慢慢开发。
魏国公不出声,眼睛看的却是另外一条线路:“你这条从金州通过梁房口,锦州一直连到京城的线也是铁路?”
“怎么,魏国公对这条线有兴趣?”
魏国公眯起眼:“这条线也能投资?”
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起了惊天巨浪。
这铁路真要是按雷老虎所说,运输如此便利,那他从梁房口到京城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雷老虎双手一摊:“这条线我说了不算,还要看朝廷的意思,毕竟我不可能一路打过去,现在我能做主的,也就是这条通往阿勒楚喀的一号线。”
雷老虎缺钱吗?真不缺,他自己就能将这条线修起来。
可是修起来了怎么办?一路上全是荒野,连个人都没有。
他最大的短板,还是差人,不是差劳工,而是差管理这些劳工的管事。
而魏国公这些权贵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有经验的管理人员,他们毕竟传了十几代,人才方面的积累之厚,不是雷老虎这短短几年走赶得上的。
他来南京,也就是为了利用这些人手中的人才资源,将整个辽东开发拉入正轨,说实话,他这趟就是一个缺项目缺人手,但不缺钱的招商办主任,为辽东拉人头来了。
这种事,魏国公肯定不能当场开口,雷老虎也知道这不是几句话能够搞定的事,只是托他帮忙提供南京城内资产超过十万两白银的豪商名单,他准备邀请这些人参加迎春晚宴,当然,雷老虎的面子可能不够,所以还要请魏国公在请柬上附名。
魏国公如何不知道这家伙完全就是拿着他的名字去强请那些人,但又不得不答应。
苏州这种事,当然是吴涟出面,而武昌的请柬,自然由还欠着他五十万两银子的楚王派发。
所有接到请柬的人心里都骂骂咧咧的,能攒出这份家业的,多少都有点消息渠道,谁不知道朝廷现在最大的刺头就是雷老虎,那些西北的叛军不过是些臭虫,捏死就完了,这家伙可是头猛虎,辽东那边已经传回了让整个朝廷抓狂的消息,祖大帮明确拒绝了朝廷出兵天津的意见,理由也很简单,手下军队刚经历重大伤亡,短期内不益再战。
所有人提起这件事,都是心中疑惑,祖大寿的军队整编已经快一年了,这种理由明显站不住脚,而且天津分行门口那两只银狮子可是就摆在那里,什么时候这些军头如此谦虚了,放着这么大的好处在眼前,居然都能不动如山。
不管如何,雷老虎得罪了朝廷是真的,这时候去参加他的晚宴,将来说不得要沾上一些麻烦,但送请柬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大家都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提前两天赶到南京城看风向。
唯一知道怎么回事的魏国公也沉默不语,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将这件事爆出来,与雷老虎关系如此紧密的自己,会被那些文官士子喷成什么样子。
他实在不忍心看崇祯满大明寻找可以抽调到天津的兵力,暗搓搓的让人给崇祯送了一封密信,然后就呆在府里一言不发,等着雷老虎的迎春晚宴开始。
南京最大的春华楼被人包下来整整三天,头两天根本就是大门紧闭,第三天天色将暗的时候,大门终于被一队黑衣军士推开,接着就是一队平日里泥腿子难得一见的花魁长袖飘飘的走了出来,站到了大门两侧。
满街的男人看得口水直流,但看到那在门口站成一排的黑衣军士,却是一个敢上前的都没有,无他,这队人太怪异了,宽大带檐的帽子遮住了他们的整张脸庞,只能看到坚毅的嘴角和下巴。
腰间扎着宽大的黄色皮带,上面挂满一些南京人看不懂的零碎,脚下是穿的长至膝盖的长筒靴,擦得更是油光发亮,仿佛能照出人的影子来,手中持着的炎铳更是枪管长得异常,乌黑发亮,一看就是做工精巧的好货色。
但凡还有一个别的穿越者,一定会惊呼纯德味,真上头。
南京吃瓜群众不懂德系风,但自然有识货的嘴都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乖乖,帽檐都是玳瑁做的,这一身多少得多少钱?”
旁边有懂行的吃瓜群众马上开启嘲讽模式:“我三舅子的二外孙就在这春华楼跑堂,听他说这是城外雷家包场了,雷家知道不?那雷神银行就是他家开的,听人说怕是比魏国公还有钱。”
听众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南京城中敢有比魏国公还有钱的?这是个狠人啊。
远处一辆接一辆的四轮马车驶了过来,话说南京长江钢厂的马车倒算是个意外,从王二狗被扔在南京独自撑起这摊之后,他将马车仔细设计,用心装饰之后推向市场,虽然起步价格就高达六百两,却意外的获得了大量好评,长江中下游沿线的官员士绅都纷纷向长江钢厂下来订单。
楚王更是一次性就订制了十辆,他自己用的那辆定制价格高达六千两白银,算是将奢华造作到了极致。
雷老虎当初接到报告,看到四轮马车在长江钢厂的销售份额中占到了六成,也是哭笑不得。
没有达官贵人能拒绝一辆能灵活转向的四轮马车,何况这辆马车还还有钢制车架,省力轴承,钢板轮毂,钢板减震,玻璃推拉窗,车尾水暧,内置折叠卧床等黑科技,楚王那辆更是带上了杜仲胶实心轮胎。
等到马车上的人开始下车,马上就有人开始惊叹,这些人都是南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充作迎宾的高世文也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欢迎魏国公暨南京诸位贵人光临雷神银行迎春晚宴。”
这一队人就有一百多号,雷老虎干脆用了最省力最不得罪人的办法,一句话就将诸人打发了。
看到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雷老虎,魏国公无奈的摇了摇头,带头走进了春华楼的大门。
接着来的就是吴涟带领的苏州富商,等到武昌诸人过来时,队伍明显小了许多,没办法,湖广此时还没有真正进入完全开发的阶段,经济实力和南京苏州还没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