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贞军大营,宁轲的营帐当中,不算太大的营帐外,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其中包括以顾南为首的谋士文官,和以任轩为首的各级将领。
众人在帐外焦急地踱步,愁眉紧锁,又想撩起帐帘,又怕打扰到苏云苓救人。
顾南有好几次手都快要伸出来,在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若说焦急,在场没人比她更焦急,宁轲不仅仅是全军的希望,更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故作镇定,安抚众人道:“主公体质异于常人,之前在邯城留守,那么重的伤都没事,这次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一次宁轲受伤虽重,却几乎都是皮外伤,哪里像这次这样,被四把利剑贯穿身体,甚至擦心而过的严重伤势?
对于顾南的安抚,没有人接话,帐外人虽众多,却安静得可怕,只听见沙沙的踱步声。
这时,帐帘撩开,一名医护士卒端着满满一盆血水走了出来。
众人心头一紧,将士卒团团围住,追问道:“主公情况如何?”
士卒脸色不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苏姑娘在急救。”
顾南再也忍不住,撩开帐帘就进去里面。
令狐启蹲坐在地上已经很久了,他眼眶泛红,掩面无语,宁轲出事之后,他就深深自责,他觉得是自己能力不够,没能跟上宁轲,这才导致他被五个实力接近百人敌的高手围攻。
见顾南进去,他也忍不住想知道宁轲的情况,当即起身跟了进去。
随后任轩也转身进去。
何士成、江辉、孙会等人也想进去,不过被施杰阻拦了下来,“我们安心等待吧,主公不会有事的。”
再说顾南等人,进入到大帐里面后,便看到光着上半身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宁轲,在他的胸腹处,还有着四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床边的地板上,丢着四把还染着血的利剑,而苏云苓正专心致志地替宁轲缝合着伤口。
宁轲的脸色苍白地像是一个死人,若不是胸腹还有微微起伏,众人都以为宁轲恐怕死了。
见到众人突然进来,苏云苓愣了一下,转头冷声道:“你们进来做什么,出去!”
见到宁轲这番模样,顾南等人更是心惊,换做常人受了这伤,基本上就是等死的结局。
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如此意气风发的主公,此时生死不明地躺在床榻上,怎么能让众人不难受?
见顾南、任轩、令狐启三人不但没有退出去,反倒还一脸沉痛地走前了两步,苏云苓冷漠地说道:“现在不是你们探望的时候,马上出去!”
任轩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们不说话,就安静地在一边看着……”
苏云苓可是火爆脾气,当初她看不惯宁轲阻止她救人都敢跟他对着干,更何况是任轩等人?
听闻任轩的话,她再也忍不住,转头怒视任轩,挥手就将手中一块染血的白布甩到他的脸上。
“立刻出去!!”
别说任轩愣住,就连顾南等人也都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众人呆呆地看着暴怒的苏云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任轩等人准备乖乖出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宁轲动了一下。
其实从三人刚进来,他便已经恢复了神智,本想好好休息,却没想到苏云苓和任轩吵了起来。
这次的伤很重,好在他强大到不可思议的自愈能力救了他,不但止住了血,还快速地修复着受损的内脏。
宁轲感觉浑身剧痛无比,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他没有睁开眼睛,嘴唇微张,嗓音沙哑地说道:“再吵,我就真的要死了。”
正准备转身的三人,猛然瞪大了双眼,尤其是令狐启,此事他本就愧疚,见到宁轲还活着,他激动地跑到床边,单膝跪下,紧紧握住宁轲的手,“主公!此事都怪我啊!”
顾南和任轩也围拢过来,揪着心,唤道:“宁大哥!主公!”
听着众人的呼唤,宁轲好半晌才做出反应,他喉结滚动一下,声音微弱地说道:“阿启……”
他的声音虚弱地像是在交代后事,营帐中的医护士卒包括苏云苓和顾南等人都是眼眶泛红。
“主公!我在!”
“此事不怪你。”
令狐启悲从心来,忍不住落泪,“主公啊——”
宁轲又开口说道:“小南、任轩……”
“我们在!”
这时,宁轲沉重的眼皮终于被他艰难撑开,只是失血过多,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暂缓攻城,严守营寨,军中的事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是……!”两人齐声应是。
顾南眼圈一红,眼泪落下,宁轲像是在做临终的嘱咐,让她的心揪着揪着。
宁轲说道:“今日之仇,我一定要报,待到杀入郢都,片甲不留!”
听完宁轲的话,众人皆是哭笑不得,明明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想着报仇的事。
“我死不了,你们出去吧。”
宁轲最后吩咐一声,便沉沉闭上了眼睛。
顾南等人出去之后,众人便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主公情况如何?快急死我们了!”
顾南想起宁轲的嘱咐,说道:“天佑我大楚,主公没事!主公还要带领我们为死去的兄弟复仇!”
听完这话,众人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巨石也总算是落下。
看到众人宽慰的表情,顾南暗自苦笑,其实她的心里也没底。
宁轲身上的伤口总算是处理完毕,连苏云苓都暗暗佩服他的自愈能力,简直强大到不可思议。
内腑破裂,身上大小伤口不计其数,换做其他人早就死了,可宁轲不仅活了下来,内伤也在奇迹般地快速痊愈。
她仔细看了下宁轲上次受箭伤的肩膀,现在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苏云苓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宁轲没有死,郢都那边并不知道此事,按照赤剑门四大高手的说法,“他硬吃了我们四人一剑,直接刺穿内腑,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李将军,你觉得还有活着的可能?”
李适不用想都知道,正常人受了这种伤,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贤贞军的攻城何其猛烈,要是宁轲没事,他们又怎么会退兵?
李适越想越兴奋,击杀叛军统帅宁轲,又击退四十万叛军围城,这得是多么大的功劳?
看着这同样身受重伤的四大高手,李适心里暗暗谋划,如果宁轲真的死了,功劳首先是落到他们四人身上,这种情况李适当然是不愿意见到的,只恨这四人没能和宁轲同归于尽,否则所有功劳就都落到他头上了。
四人相劝道:“李将军,宁贼已死,你何不乘机率兵出城,主动出击,定能大败叛军!”
李适眼睛一亮,而后又有些犹豫,让他主动出击,他还是不敢的,己方不过八万人,死守都难,更别说出击了。
他讪笑道:“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宁贼或许没死也说不定。”
四人不再相劝,心中暗笑李适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