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宁轲从昏迷中再次苏醒,大帐中烛火昏暗,好在伤势恢复的很快,宁轲已经可以看见东西了。
苏云苓靠在床榻边已经睡着了,她睡得很安静,今天一番忙碌也让她精疲力尽。
宁轲尽量不发出声响,只是身体在快速地痊愈,在苏云苓的药膏辅助下,痊愈的速度更快,全身上下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嗜咬,哪怕是宁轲是意志力,都没有办法硬挨着不动。
听到床榻发出声响,苏云苓立刻惊喜,她先四周看了看,接着目光便落到了宁轲脸上,见他双目微睁,她惊喜道:“你醒了!”
宁轲张了张嘴,喉咙干哑得像是一张砂纸,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云苓知道他现在最需要什么,赶紧起身去给他端过来一碗温热的清水,她将宁轲的脑袋轻轻托起靠在她的臂弯,另外一只手捧着碗,将清水小心翼翼地给他喂了下去。
宁轲有些感激地看着苏云苓,一碗清水喝得干干净净,宁轲这才躺回到床上,感觉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苏云苓收起瓷碗,看着宁轲的脸庞,轻声道:“看吧,我就说打仗没有好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若是死了,你便可以拿我的尸体去研究了,我的尸体研究价值可比一般人高得多。”宁轲不以为意地说道。
他的声音依旧低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苏云苓没好气地说道:“谁要研究你的尸体。”
她皱眉道:“为什么你总是会受伤?主帅不应该都是坐镇后方,指挥千军万马的吗?”
宁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久久都没有说话。
对上宁轲的目光,苏云苓罕见地有些脸红。
她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美人,但她却很耐看,越看越有味道。
宁轲收回目光,笑道:“你说得对。”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这让苏云苓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让她颇为不爽。
“哼,你一定是一个听不进劝的将军。”苏云苓坐在床边,皱眉看了宁轲一眼。
宁轲嘴角抽动了一下,无奈道:“你去给我拿一些吃的来,同时让顾南和任轩来见我。”
苏云苓秀眉一皱,说道:“你现在不能吃东西。”
“没事的,拿来吧。”
“好吧。”
苏云苓转身出营帐,便遇到了正在守夜的夜刃众人。
令狐启立马站起来,走到苏云苓近前,问道:“主公情况如何?”
“好得很,死不了。”苏云苓随口应了一句。
令狐启气得直咬牙,恨不得将苏云苓捏死。
“那我去看他!”令狐启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哎!”苏云苓叫住他,说道:“他要见顾南和任轩。”
令狐启点了点头,带上一名兄弟,便去找顾大人和任将军。
苏云苓则去后勤那边,去给宁轲取吃的。
受到宁轲的召见,哪怕是半夜,顾南和任轩也赶紧爬起,急匆匆地朝宁轲的营帐赶来。
见到宁轲后,顾南和任轩快步上前,问道:“主公,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宁轲挤出一丝微笑,接着道:“郢都现在情况如何?”
顾南和任轩摇头苦笑:“他们都在传主公已经不治身亡。”
宁轲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却又剧烈咳嗽起来,顾南连忙帮他轻拍后背。
拿着吃食的苏云苓刚好进来,见状也是冷声道:“两位大人该回去了,他刚刚苏醒,还需要休息。”
顾南和任轩不敢不听医嘱,正准备告辞。
宁轲缓过劲来,摆了摆手,看着苏云苓笑问道:“医官大人,可否容我多说两句?”
苏云苓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宁轲继续说道:“我有一计,可破郢都,诈死!”
“诈死?”
顾南和任轩面面相觑,看向宁轲。
宁轲长话短说,吩咐道:“明日一早,我军披麻戴孝,撤离郢都。”
“啊?”
顾南和任轩大惊失色,一旦撤退,全功尽弃,贤贞军危矣!
他们看向宁轲,等待他继续说。
宁轲幽幽道:“披麻戴孝和撤军都只是我诈死的幌子,现在恒军不是认为我死了吗,我们将计就计,借此将死守郢都的恒军引出来,只要他们还有一丝血性和功利性,断然不会放过追击的机会,届时我们便可正面击溃他们,或者派一支伏兵,等他们出城便趁机攻城!”
说完这段话,宁轲仿佛用尽了力气,长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顾南和任轩眼睛一亮,赞道:“主公此计高明!”
“你们去跟诸将商议具体细节吧。”
“是!”
两人没有耽搁,当即召集诸将,连夜将这个计划完善起来。
苏云苓端着一碗肉糜粥坐到宁轲床边,看着他一副又惊又奇的表情,她虽然不懂用兵,却也能感受到宁轲刚刚计谋的高明,将计就计,恒军中招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宁轲没有睁开眼,却也能感受到苏云苓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他突然开口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只会盲目上阵杀敌,然后受一身伤回来?”
被他一语说中心思,苏云苓玉面微红,狡辩道:“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喂完宁轲喝粥,宁轲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他的眼皮又开始沉重,在沉沉睡去之前,他轻声道:“谢谢。”
苏云苓替他盖好被单,坏心眼地说道:“哼,好好养伤吧,否则就假戏真做了。”
另外一边,顾南和任轩等人连夜按照宁轲的意思制定了计划,为了将戏做足,此计只对各将领提及,对下面的士卒一律告知主公不治身亡,明日披麻戴孝,全军撤退。
同时任轩还从织海军当中抽出两万精锐,由梁江率领,连夜埋伏到附近的山林中,一旦全军撤退,恒军出城追击之时,便趁机攻城。
众将领开完会之后,回去便告知士卒,主公身亡了。
宁轲身亡的消息一传开,整个贤贞军的大营顿时陷入巨大的悲痛当中,现在天还没亮,贤贞军大营已经是哭声一片,尤其是和宁轲感情最深的织海军将士,更是悲痛欲绝。
当晚,全军将士便在腰间系上白带,中军帐的帅旗也落了下去,挂上了白灯。
天还没亮,城头的恒军便发现了贤贞军的异常,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李适耳中。
李适赶紧爬起身来,只见到贤贞军大营亮起一片白灯,远远能听到将士悲戚的哭声。
李适稍稍联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仰天大笑,道:“宁贼真的死了!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底下将士也是一片恭维,“恭喜将军!”
确认宁轲已死,李适狠下毒手,让人暗中在四位高手的药中下剧毒,毒死四人之后,杀宁轲的功劳就落到了李适头上。
他兴奋地一晚上没睡,只等天亮看贤贞军的情况,一旦对方撤军,他便立刻派兵追击。
两份大功劳眼看就要到手,李适已经有些飘飘然。
等到天亮的时候,贤贞军们已经开始收拾营帐,普通士卒身系白带,将领们也纷纷披麻戴孝,整个大营死气沉沉,毫无之前的意气风发,远远地看去,这些将士像是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般。
草草地吃过早饭之后,各个军团长便下令,全军整理好军资,启程返回丽绍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