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只喝了那一杯茶水,楚双霜觉得有些体力不支。
但是想到楚文仲现在正是盛怒的时候,她硬是咬着牙没有吭声。
专门在书房伺候的丫鬟莫儿看到楚文仲的身影,连忙站了起来,楚文仲平时是不让她们进书房的,怕弄脏了他的字画。
等楚文仲走近了,莫儿才看到楚双霜也在后面,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马上福下身去行礼:“奴婢见过老爷,见过三小姐。”
“起来吧。”楚文仲说完直接进了书房,楚双霜也安静地跟了进去。
平时楚双霜是很少来楚文仲的书房的,只因她不喜读书,每天都几乎是绕着书房走的。
不过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莫儿还是利索地把书房的门带上,下去沏茶了。
进了书房之后,楚文仲坐到了书案后头的太师椅上,楚双霜则站在书房中央。
“说吧。你今日为什么要这么做?”楚文仲头疼地捏着眉心。
楚文仲这辈子没有被谁打败过,即使在官场上被刻意为难他也不放在心上。
唯独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时,让他总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经常有强烈的挫败感。
长子楚越炀,三岁就启蒙,四岁那一手字就练得有模有样了。
全府乃至整个都城,都知道靖远侯府的二少爷是个神童,甚至都在替将来要和楚越炀一同参加科考的学子惋惜了。
结果突然有一天他说他不参加科考了,要学武。
以至于之前只要提起就赞不绝口的人们,后来一听到楚越炀的名字就直摇头。
小女楚双霜天资不如兄长,对诗词歌赋也没什么兴趣,唯独喜好美食,导致身形不如其他女子纤细,常常被人在背地里嗤笑。
但是楚文仲从来没有嫌弃过楚双霜,不想学就不学吧,反正女子的品行才是最重要的。
结果今日又来了这么一出,不仅把自己的形象全毁了,还让于莫的存在被老夫人知道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一个女子无才又无德,哪里还会有好人家来求娶?!
“爹爹,她给母亲下毒,难道我不该救母亲吗?”楚双霜抬头直视着楚文仲。
她不觉得自己今天做错了。
“她做了错事,自有长辈处置,哪轮到你出头了?!”楚文仲更生气了。
“蔡嬷嬷早就让丫鬟去找二婶了,可是大夫却迟迟不来。”楚双霜也毫不示弱,“若不是吴妈妈带人及时将院子封了,那证据也早就被销毁了,何时能等到长辈来主持公道?”
“再说,我长房的事,又何须二房插手?”楚双霜不服气地又补了一句。
楚文仲是一个很有学识的文士,也是体贴的丈夫,宽容的父亲,但是他身上文人的死板是最大的问题。
太容易被人利用,也太容易吃哑巴亏了。重活一次,楚双霜决定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希望能让楚文仲有些改变。
“你!”楚文仲气得站了起来,又叹了一口气坐下,“你这样的性子,哪家好人家敢娶你。”
楚双霜知道楚文仲是从来不打人的,也不怕他,无所谓地说:“哪有那么多好人家,恐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多,我还看不上他们呢,大不了我不嫁人便是。”
吃过了前世的亏,楚双霜要是还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那恐怕最后还是任人愚弄的命。
“慎言!”楚文仲气急地拍了桌子。
这时就体现出楚文仲的弱势之处了。
他不屑用体罚的方式教导孩子,杨氏也是个性子温柔的,在下人面前楚文仲还能摆摆大老爷的威风。
实际上自己的孩子一个两个的都不听他的,再气也不过拍拍桌子罢了。
楚文仲瞪了楚双霜一眼,又突然狐疑地看着她。
他怎么之前没发现,自己的女儿不仅胆子大,还那么巧言善辩呢?难道是转了性子?还是一直都在伪装?
楚双霜看到了楚文仲眼中的怀疑,坦荡地说:“爹爹为何这样看着女儿?”
被楚双霜这么直白地点明了,楚文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爹爹放心,女儿绝不会做损害侯府之事。”楚双霜直接跪下了,打了包票。
“只是从前女儿不懂事,总以为有父母兄长相护,衣食无忧,也无心向学,今日之事才彻底点醒了女儿。我们没有害人之心,却难保他人没有祸心,今日不做些狠事吓唬他们,别的不说,只怕就连下人都要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楚双霜说得恳切,让楚文仲也从怒气中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她的话。
平时内宅之事他是从来不管的,但确实,这段时间下人有所松懈,楚双霜说的也不无道理。
看来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楚文仲有些感慨,绕过了书案将楚双霜扶了起来。
楚双霜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楚文仲这关是过了。
“听你方才的意思,现在是有心向学了?”楚文仲突然问道。
他想过了,楚双霜说的确实有道理,要自保就必须得有自保的能力,眼下侯府的爵位自己能不能顺利继承都还不好说,还是学些真本事才是正理。
没想到楚文仲突然转了话锋,楚双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惊喜地说:“女儿正有此意!”
看着楚双霜的表情也不像在说瞎话,楚文仲总算是有些欣慰:不愧是自己的孩子啊!
“爹爹,今日女儿听闻于先生的医术无双,一颗药丸就将母亲救了回来,女儿想向先生学习医术。”楚双霜趁热打铁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于先生?”楚文仲有些为难,于先生的性子洒脱,会不会愿意教自家这个小丫头呢?
“不然先跟着绮文先生学一段时间吧,打好底子。”楚文仲生怕楚双霜会在于莫面前露馅。
绮文先生是老夫人特意托人请来的女先生,专门给府中的小姐们教课的。
只是平日里楚双霜都是能避则避,不是腿疼了就是肚子疼了,时间长了大家也都默认了她不去了。
“如今才刚入春,天还冷着呢,绮文先生返乡探亲何时才能回来?女儿可等不及了。”楚双霜拉着楚文仲的袖子撒娇,“莫不是爹爹怕女儿给您丢人?您放心,女儿一定用心学习!”
自己的小心思又被楚双霜说透了,楚文仲尴尬地转开了视线,说:“谁说的?为父对你很有信心。只是怕于先生不同意罢了。待为父明日去问过于先生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