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桌旁的颜求穆正在看着手里的那方手帕发呆。
他的思绪很乱,觉得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上,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从楚双霜第一次见面到今日楚双霜痛哭的场景。
今日楚双霜的哭泣太让颜求穆感到熟悉了,是那种让他熟悉到害怕的心痛。
在他还可以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时,他经历了失去母亲,又被皇上厌弃被赶到了北境的军队中,当时的颜求穆也是这样痛哭的。
可是当时已经没有人会护着他,哄着他了,只有肆竹和肆叶害怕地跟在他身边。
彼时也是少年的两人也很恐惧,但还是逼着自己不能哭出来,反而是陪在颜求穆的身边,告诉他,他们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
到了北境之后,颜求穆也遇到了许多的刁难和困境,也是只有肆竹和肆叶在一旁陪着他,护着他,肆叶的性情变得阴森也与那段日子有关。
原本天真地少年们,在现实的逼迫下被迫地成长了,之后颜求穆再也不哭了。
因为他知道哭没有用,只会让别人觉得他软弱,只有拳头是最实在的,所以当颜求穆慢慢强大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欺负过他的人都狠狠揍了一顿。
虽然也因此让肆竹和肆叶陪着他受罚,但从那之后,军队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敢欺负他们了。
之后颜求穆在军队中的地位渐渐稳固,也收服了老墨、阿虎等一众部下,也意外找到了母亲身边伺候的赵嬷嬷,而后颜求穆开始暗中计划着一些事情,之后顺利回到了燕城中。
原本已经模糊了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颜求穆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些颠沛流离,每天诚惶诚恐的日子,堂堂一个皇子,却可以被那些人肆无忌惮地欺负,真是讽刺。
颜求穆闭上了眼睛,抿紧了嘴唇,收紧了手,手里的手帕瞬间皱成了一团,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压下心中翻涌的恨意。
一会之后,颜求穆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再睁眼时,颜求穆眼中的戾气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手帕,一点一点地将弄皱了的手帕抚平。
颜求穆先前看到楚双霜晕倒,确实是本能地想下去帮忙的,不过他只是动了一下便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当时虽然有些意外,不过颜求穆已经认真想过了。
当时会想对楚双霜产生了心疼的感觉,应该是她让他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虽然颜求穆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楚越炀被带走了,楚双霜会有那么剧烈的反应。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颜求穆更加肯定了,这次他一定会帮靖远侯府度过这一劫的。
不仅是为了和楚越炀的友情,对楚文仲的欣赏和对于莫的拉拢,还有对楚双霜的恻隐之心。
当然了,最后一个原因,颜求穆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正在颜求穆还在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头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打扰,颜求穆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主子……您今日还没有用膳呢,要不要……?”肆竹的声音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响起。
肆竹并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人,他向来不会打扰自己的。颜求穆想着肆竹一定是有什么要事要禀报,便改变了想法,对着门外说:“进来。”
一会之后,就看到肆竹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些精致的吃食。
肆竹并不敢看颜求穆,只是垂着眼一路走到了颜求穆的面前,将托盘放下,而后将托盘上的吃食一样一样地摆到了颜求穆的面前。
“就这些?”颜求穆皱着眉看着肆竹,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主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属下马上就出去买。”肆竹马上来了精神,讨好地看着颜求穆。
“我不是说这些。”颜求穆烦躁地将摆在面前的吃食推开了,“你就只是来送吃食的?”
“……是。”肆竹尴尬地咽了咽口水,“赵嬷嬷和紫宜都很担心您的身子。”
本来颜求穆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的,但是看到肆竹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想到赵嬷嬷肯定又在暗地里担心了,紫宜虽然这段日子都没有见到过,但应该也是在担心他的。
颜求穆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对肆竹说:“好了,东西就放下吧,你去给三小姐递个口信。”
“是!主子您说。”肆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颜求穆不让他将这些吃食拿走就行。
看到肆竹明显变开心了的表情,颜求穆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交待好之后肆竹便趁着夜色出去了,颜求穆则是端起了面前的碗,小口小口地吃着粥。
虽然他现在实在是没有胃口,但还是勉强自己吃了一些,免得赵嬷嬷又要忧心地念叨。
在颜求穆书房的不远处,紫宜正在看着颜求穆书房的木门发呆,方才她看到肆竹从颜求穆的书房里出来了,应该是颜求穆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办吧。
都那么晚了,还想着那些没有做完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用饭。紫宜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去颜求穆的面前了,自从很明确地知道了颜求穆的想法之后,紫宜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颜求穆了,只好每天都躲他远远的。
只有今日,紫宜听说颜求穆的心情不好,心里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悄悄过来看看,但是紫宜怕颜求穆又会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也不敢靠近,只能保持距离这么看着。
又站了一会,紫宜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便准备回去,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站着的肆叶吓了一大跳,骂他:“你是鬼吗?阴魂不散地站在我身后做什么?”
肆叶挑了挑眉,说:“主子让我看着你,免得你找机会寻短见。”
紫宜无语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我就算不想死,迟早也要被你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