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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三人一上场,有对这三家存心结交,又自恃有几分才华的小姐,也都忍不住纷纷登台,一时间,竟然比公子还多出许多。

这样的场面,宋思明倒大出意外,一边吩咐随从照应上台的小姐,一边向台下道,“今日这猜灯谜的规则,最后要公子与小姐联手,如今小姐已经不缺,还少几位公子,不知哪位愿意登台!”

罗越站在台下,本来就是要给他捧场,闻言笑道,“既然缺人,那本公子上去玩玩罢!”也不等人群分开,身形微闪,已凌空跃上高台,轻轻巧巧落在台边。

他这一下姿势曼妙,仪态华美,不懂武功的人自然看着赏心悦目,而懂武功的人自然知道这功夫的可贵,一时间,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喝彩声。

罗越含笑回身,向台下略一拱手,就退到众公子一列站好。

莫寒月抬眸向他一望,不禁微微一笑。

罗雨桐这个弟弟,早在五年前已经投军,如今已官居五品,想不到还是这少年争胜的性子。

而此刻罗越也正向她望来,见她浅笑,只是微一点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莫寒月微微一怔,心头瞬间漾上一抹暖意。此刻她才明白,他上台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为了寻机替她遮掩!

见罗越上台,台下就有公子笑道,“这兄妹同台,罗公子和罗四小姐敢情是奔着皇上的赏赐去的!”

罗越好笑,向台下大声道,“若哪位公子有意,不防前来一试!”

旁人笑道,“我们纵不怕你罗大公子,可也没有妹妹联手!”

罗越笑道,“分明是各府小姐不愿意人前献丑!回头我们将御赐的东西得回家去,你们可别埋怨!”

笑闹中,只听人群后一人缓缓道,“罗大公子和罗四小姐堂兄妹同台,那在下就相助表妹如何?”人群分开,一名青年公子双手负后,缓缓向台上来。

罗越笑道,“墨公子才名远播,看来罗某想要胜出,可是不易!”

墨浩森含笑道,“罗公子客气!”转向台上众公子,说道,“墨浩林见过众位公子!”深施一礼,转头向莫寒月一笑,转身立在罗越身边。

他这一上台,莫寒月不禁心里暗赞。

他和她这假表兄妹的身份,总要设法让旁人知道,可是专程说起,太过着于痕迹,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就此轻描淡写的宣之于众,自然而然,丝毫不显突兀。

罗越、罗雨蔷二人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关节,不禁心里都是暗赞墨浩林之智。

墨浩林进京,虽然曾在谢、卫两府赴宴,可是所见也只是一小部分公子。此时台下众公子见他风度翩翩,飘然出尘,就有人忍不住悄声议论,说道,“这位公子面生的紧,不知是哪座府上的?他说的表妹,又是哪一位?”

“这位就是年前平泽州府民乱的墨三公子!他口中的表妹,恐怕是相府的十一小姐!”有消息灵通的公子低声解说。

“相府的十一小姐?”另一位公子微诧,问道,“就是得了皇上赐名的那位十一小姐?”

“这满盛京城,除了她,还有哪一位十一小姐?”前一位公子轻声反问。

“十一小姐的母亲,竟然是湖水墨家的女儿?”众公子顿时一片惊叹,目光向台上的十一小姐望去,看到她那张半掩在留海下的小脸儿,不禁微觉遗憾。

这样的身世,偏偏,是那样不起眼的女娃。

此时,台上宋思明的小厮已将猜灯谜的规则宣读一回。整个比赛分为三步,第一步,就是台下两侧御街上的花灯都藏有灯谜,众公子小姐要在一柱香时间之内回来,说出花灯上的谜底,众公子和小姐之中各选前五名入选,进入第二轮比赛。

而这台上四周的灯笼,就是第二场比赛的灯谜,这一次比赛,各留下两位公子,两位小姐,组成两组,进行第三轮比赛,也就是夺冠之争。

台下众人听完,不由轰笑,说道,“方才还说台上有两对兄妹,如今就说要出两对来夺冠,不是巧的很吗?”

而其余小姐听说要和男子组成一组,都是不由粉面微红,目光含羞带怯,向对面公子们扫去,而看过一周之后,却大多数落在靖国公府大公子罗越的身上。

其实台上众公子,出色之人并不在少数,可是论到出身显赫,自然是以罗越为第一人。更何况,罗越本人又生的俊朗不凡,翩翩年少已身居五品,假以时日,除去会世袭靖国公的爵位,他自个儿也必会创下一番功业。

一时间,众小姐们浑然忘记这里只是猜灯谜竞技,竟然将这里当成了选婿的秀楼,对台上公子暗暗甄选。

而易红珠自然没有把一个傻子瞧在眼里,暗忖小姐之中,能胜出的就是自己和罗雨蔷,而对面众公子中,自然以罗越和墨浩林为首,不由暗暗皱眉。

或者旁的府的小姐会把罗越瞧在眼里,她易红珠心高气傲,可不愿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这些公子有什么牵扯!

可是此刻要说不比,岂不是惹人笑话?轻轻咬唇,眸光微闪,在傻子卫十一身上一转,唇角就挂上一丝阴冷的笑意。

宋思明见众公子、小姐已经明白规则,命小厮点起一柱线香,大声道,“开始!”

随着他的喝令,心急的公子、小姐已向台下奔去。

本来罗雨蔷也无意争胜,但是见有易红珠同台,又不愿落后,拉着莫寒月下台,先向左侧的灯笼奔去。

易红珠跟在二人身后,见罗雨蔷抬头去读灯谜,不禁轻笑一声,说道,“罗四小姐,莫不是要将猜到的灯谜儿分给十一小姐一半?若当真如此,恐怕很难得胜哦!”

罗雨蔷回头向她一望,不由皱眉,淡道,“不劳易大小姐操心!”前边的灯谜也不看了,拉着莫寒月向后头去。

易红珠轻笑一声,抬头向最前几盏灯谜一望,就伸手指着几盏道,“烦小哥帮我将这几副灯谜取下!”

看灯的小厮闻命,忙将灯上的灯谜取下,双手送到她身后的丫鬟手里。

罗雨蔷侧头瞧见,不禁暗暗着急,低声道,“输赢也倒罢了,若是瞧着她得意,心里却觉着别扭!”

莫寒月“嗤”的一声轻笑,说道,“姐姐只捡喜欢的灯谜尽数掀下来就是!”

罗雨蔷一怔,说道,“妹妹是在说笑?”

莫寒月微微摇头,抬头向长长的一排灯笼望去,淡道,“姐姐尽管放心!”

听到她语气中的笃定,罗雨蔷不禁轻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两排灯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总有两百盏上下,她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能猜到所有的灯谜?

心里虽有疑惑,可是眼瞧着易红珠已一口气取下五、六张灯谜,罗雨蔷着急起来,随手向眼前的灯谜一指,向看灯的小厮道,“烦小哥将这些灯谜尽数取下!”

小厮见她连灯瞧都不瞧,也是大为吃惊,但身为奴仆,哪里敢问?忙依命将灯谜掀下。

这时易红珠已从身后过来,见状冷笑,说道,“罗四小姐,这灯谜取下猜不出,可是要将猜对的灯谜扣掉的!”

罗雨蔷虽然心里不稳,却不愿在她面前失去颜面,目光在她身后丫鬟的手上一扫,冷笑道,“易大小姐知道就好!”拉着莫寒月转身,向前边去。

二人走的极快,罗雨蔷得了莫寒月的话,也不再用心猜谜,只将看着顺眼的花灯上的灯谜掀下。

莫寒月眼见离易红珠已远,而她的手上已有十几张灯谜,忍不住道,“那位易小姐虽然无趣,姐姐也不必与那等人置气,横竖日后还总要见面!”

罗雨蔷微微一怔,皱眉道,“妹妹初回盛京,实不知这里的原故!”

从重生后第一次见罗家姐妹,莫寒月就隐隐感觉到她们对易红珠的敌意,只是一直不曾深想,此时听她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怎么,姐姐和她还有什么瓜葛?”

罗雨蔷轻轻摇头,叹道,“倒不是为我,而是因为萧大姐姐!”

萧晨雨?

莫寒月心头一震,扬眉问道,“萧大小姐和她又有什么瓜葛?”

罗雨蔷咬唇,摇头叹道,“前次,萧二姐姐曾说过萧大姐姐的那门亲事!”

莫寒月点头,极力平缓声音,说道,“是莫家的二公子!”

“嗯!”罗雨蔷点头,说道,“四年前,泽州府混战,本来……本来莫二公子留在盛京,是易家的人传讯,说……说莫大小姐在泽州府遇袭重伤,莫二公子情急之下才率兵离京,结果……结果……”

“什么?”莫寒月大吃一惊,颤声道,“还有……还有这样的事?”

当初,泽州府三王混战,自己和大弟弟莫寒霖冲出重围,退出泽州府与宇文青峰汇合。哪里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惊闻二弟莫寒风只率百余人进城,陷入重围,莫寒霖大惊之下,率兵杀回相救,却和莫寒风一起,双双死在城里。

莫寒风为何会突然奔去泽州府?这几年来,莫寒月百思不得其解,而莫寒风所带的一队人马全军覆没,她也无从查问。

哪里知道,事隔四年,她二世为人,竟然从罗雨蔷的嘴里得知真相,不禁惊的手足冰凉,颤声道,“为什么?易家为什么要设此毒计?”

罗雨蔷见她神情大变,心中诧异,忙将她扶住,问道,“十一妹妹,你……你怎么了?”

莫寒月摇头,反手抓住她的双手,连声道,“罗四姐姐,你告诉我,易家……易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雨蔷见她问的急切,不禁向四周一望,将她拉入一个僻静的角落,才道,“妹妹不知,当年先帝驾崩,众皇子争位,易家暗中保的可是承亲王,后来,皇上登基,他们不得已臣服,才将易妃送进宫去。”

承亲王,宇文青杨!宇文青峰一母同胞的弟弟!

这一刻,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全部融汇贯通,再也没有一丝的疑惑。

当年,宇文青峰虽然有不少朝臣相助,可是最得力的臂助,就是莫氏一门。

泽州府三王混战,虽然战局险恶,可是凭自己两个弟弟的本事,又岂会轻易战死?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借自己将莫寒风引来,再借莫寒风将莫寒霖引回城里,然后设下圈套,令二人双双身亡。

他二人一死,自己和父亲莫松悲痛之下,拼死一击,将另外两王斩于剑下……

泽州府三王混战,最后以两王身亡,宇文青峰惨胜收场。

好一个一石三鸟的毒计!

莫寒月全身的血液由冰冷转为沸腾,怒火已滚滚点燃,咬牙道,“易家的什么人?”

罗雨蔷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她声音里满含着激愤,不由暗暗担心,轻声道,“当初传讯的,就是易红珠!”

“易红珠?”莫寒月霍然抬头,难以置信的摇头,说道,“怎么会?”

四年前,易红珠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娃啊!

罗雨蔷轻轻摇头,说道,“当时,莫二公子和萧大姐姐在一起,她突然冲来,假意失言,又有谁会疑她?”

“是啊,又有谁会疑她?”莫寒月点头。如果,报信的不是一个小女娃,而是年长男子,自己的弟弟又岂会轻易上当?

暗暗咬牙,压下心头狂涌而上的恨怒,轻轻点头,说道,“多谢姐姐相告!”只是短短片刻,整个人又恢复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罗雨蔷担忧的问道,“十一妹妹,你……你刚才……”

莫寒月抬头,向她微微一笑,说道,“当年十一虽然年幼,可是那场大战,却对十一有极大的影响,所以……”

原来如此!

罗雨蔷想到罗越曾经转述她的话,知道她真正的“外祖”家,南桥墨家就是在那场大战中灰飞烟灭,不由轻轻一叹,说道,“是姐姐不该提这旧事!”

莫寒月轻轻摇头,说道,“姐姐说哪里话,姐姐为妹妹解惑,妹妹该多谢姐姐!”

此时心里明白,只因莫寒风身亡,萧晨雨发狂,整个萧家陷入一场纷乱。罗、萧两家是世交,罗雨蔷和萧宛露交好,自然也跟着厌恶上易红珠。

只是,当年报讯的虽然是易红珠,可是凭她小小一个女娃,断断想不出那一石三鸟的毒计。而谋划这计策的,若不是承亲王宇文青杨,就是易家的什么人!

二人说着话,突然听到那边台上一声锣响,罗雨蔷“啊哟”一声,说道,“顾着说话,竟然忘记猜谜!”向手中一看,连连顿足,说道,“这可怎么好?”

罗雨蔷心里不禁着急。耽误这么长时间,恐怕易红珠手里的灯谜早已经超过二人。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不打紧,姐姐将余下所有的灯谜尽数取来就是!”

罗雨蔷叹道,“只好如此!”心中暗暗盼望,这位十一小姐果然能说出所有灯谜的谜底,要不然,二人可要当众出丑。

利用最后的时间,二人一边向台上走,一边将别人未取的灯谜尽数取来,一人一叠拿着,向台上去。

台侧两端设下的灯谜,一端百盏,两端加一起,也不过二百。

而上台参赛的公子、小姐各十余名,加起来不足三十人。

此时别的小姐手中,或三、四张,或五、六张灯谜不等,只有易红珠手上有十几张灯谜,显然已经占了上风。

而众公子手中情形也相差不多,墨浩林手中的灯谜却显然多出罗越。

罗越向他一望,含笑道,“墨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倒不是他相让,只是他身为武将,这猜灯谜的事,自然无法和书香世家出身的墨浩林相比。

墨浩林微微一笑,说道,“罗公子客气!”二人低声谈笑,目光却都不禁在街上搜索,寻找莫寒月的身影。

眼瞧着二人从另一边过来,罗越上前两步,唤道,“十一小姐!”又转头向罗雨蔷一望,问道,“怎么样?”目光里皆是询问。

自然是想知道,莫寒月是打算就此展露才华,还是有别的法子破解?

莫寒月抬头,向他抿唇一笑,说道,“多谢罗大公子相让!”说完转身,向木阶而去。

他又几时让过她?

这话说的怪异!

罗越微微扬眉,与墨浩林对视一眼,也随后向高台上去。

刚刚踏上半截木梯,就听有小姐惊呼一声,说道,“啊,罗小姐和十一小姐竟然有这么多!”

二人这才留意到,罗雨蔷、莫寒月二人竟然将旁人猜不出的谜题尽数取来,也是不由一怔,都向莫寒月深深望去一眼。

要知道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就算是墨浩林自负才学,也不能尽猜这所有的灯谜,更何况刚才并没有看到二人仔细看灯。

而对罗越来说,自然了解罗雨蔷,她虽然聪明,还不至于如此自负。看来,这竟然是莫寒月的主意!

而墨浩林在静安王府一试之后,惊讶莫寒月之才,此刻心里却是一片振奋。看来,她是要技惊全场,自己有幸看她展露才华。

而早一步上台的易红珠瞧见,却不禁暗吸一口冷气。她浑没有把那个傻子瞧在眼里,可是一向知道罗家姐妹也是灵慧人物,看那手里的谜题,纵有几个猜错,恐怕也在自己之上。

转念间,罗、莫二人已踏上木梯向台上来。

易红珠迎上几步,挑眉道,“哟,想不到十一小姐竟与罗四小姐不相上下,当真是令人意外!”

罗雨蔷抬眸向她一望,冷哼一声,并不接话,莫寒月却微微一笑,说道,“易姐姐过奖!”似乎对她有些惧怕,伸手握住罗雨蔷手腕。

易红珠瞧在眼里,不由暗暗冷笑,脸上却笑的极为灿烂,转头向宋思明道,“如此看来,胜负立分,竟然不用对谜底呢!”

宋思明笑道,“话虽如此,还是要对过才能服众!”目光掠过莫寒月手中的灯谜,目光中全是惊讶。

虽然知道莫寒月颇有智计,可也没有料到有这样的才学。

易红珠点头,说道,“那先对我的可好!”说着将手中的灯谜向宋思明面前送去。

而此刻宋思明见莫寒月上台,不禁向她迎上几步,含笑说道,“十一小姐,当真令人……”

“意外”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只听易红珠一声惊呼,跟着身子被她猛的一撞,就向莫寒月冲去。

而莫寒月刚刚上台,人还立在台边。被他这么一撞,只来得及一声惊呼,下意识去抓罗雨蔷,却只抓到她手中的一叠灯谜,纸张撕裂的脆响声中,只见莫寒月身子已向后一仰,向台下摔去。

“小心!”宋思明大惊,忙伸手去拉,拽住她一片衣袖。可是他身子未稳,又哪里拉得往莫寒月,身子被她一带,脚下一个踉跄,竟然一同向台下摔去。

跟在二女身后的罗越大惊,疾声喊道,“小心!”身子疾跃上台,探手向莫寒月抓去。

就在二人手掌将要相触,电光火石间,只觉莫寒月手指微闪,在他手腕上一推,已经避过他的救援,整个人向台下直跌,惊呼声中,纸片飞扬,手中灯谜早已洒落半空,随着她的身子落下。

刚才那一抓,分明能够将她救回,而她却宁愿落台?

罗越一怔之下,来不及多想,手掌顺势转向,反手向宋思明后腰抓去。

宋思明正在俯跌,腰上突然一紧,身子一个倒栽,一只脚后踢,听着“啊”的一声低呼,已正正踹中易红珠心口。

易红珠借宋思明身子撞莫寒月下台,正在暗暗得意,哪知胸口突然中宋思明一脚,刚刚痛呼一声,眼前一黑,已一跤坐倒。

就在莫寒月被宋思明撞到的一瞬,罗雨蔷分明感觉到莫寒月握着自己的手掌,就在那一瞬放开,却转而抓而自己手里的灯谜。

就在灯谜撕裂的那一瞬间,也恍然明白莫寒月的筹算,眼看莫寒月、宋思明落台,易红珠摔倒,更没有一丝迟疑,上前一边,抬脚在她屁股下一顶。

易红珠一跤还没有坐实,不防屁股下受力,身子向前一扑,也向台下栽去。

墨浩林走在最后,突然见前边乱成一团,微微一愕,忙向最后落台的易红珠抓去,唤道,“小心!”

而易红珠分明知道被人暗算,见他手掌伸来,自忖他和莫寒月一党,低叱道,“放手!”身子不稳,无从借力,却将手中的灯谜劈面向他丢来。

墨浩林一怔缩手,就这一瞬间,莫寒月、易红珠二人已前后栽下台去。

罗雨蔷一着得手,疾步向台边冲去,急声大喊,“十一妹妹!”却见她瘦瘦小小的身子无所凭依,向台下直落。

这一系列的动作,说起来话长,其实发生不过是转眼之间。台上公子、小姐只瞧得见梯口突然混乱,台下的人却见是台上人挨挤,跟着有人跌下台来。

台虽不高,可是两位小姐这一摔下去,恐怕也伤的不轻。

台上台下众人齐喊,台上人相救不及,台下人却有不少向这边冲来。

莫寒月自忖这半年来勤习武功,虽然不能和上一世的自己相比,但冒险落台,还不至于受伤。

眼瞧落至中途,腰上骤然使力,要将身子转过,却骤闻身后风声,一条人影疾掠而至,一臂揽住她的身子,一个回旋,身子一轻,已稳稳立在台上。

莫寒月一怔抬眸,却正正撞入一双乌亮黑眸,不禁心头一震,一时间,竟忘记身在何处。

看着怀中女娃毫不惊惧的小脸儿,男子唇角挑出一抹浅浅笑意。还没等他说话,只觉肩膀被人一拍,跟着手臂一松,怀中人儿已被人夺去。

只是转眼间,身子已经转入另一副怀抱,莫寒月一怔回神,侧头一望,皱眉道,“王爷?”此刻抱着她的,竟然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峻小王爷!

宇文峻桃花眼微眯,向怀中女娃一望,唇角勾出一抹邪魅笑意,才抬头望向面前男子,懒洋洋的道,“多谢小皇叔!”

“不必客气!”景郡王宇文青榕的视线从莫寒月身上收回,落在抱着她的人身上,微微一笑,说道,“早知道十一小姐有峻小王爷相救,本王大可以去救易大小姐!”说着回头,向台下望去。

台上罗越、墨浩林等人见莫寒月脱险,都是大喜过望,刚刚围拢过来,听到他这一句话,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易红珠,又都转头向台下望去。

那里易红珠摔下台去,直直砸入人群,十几个人被她带的滚翻在地,倒也并没有受伤,狼狈万分的爬起,抬起头,向峻小王爷怒目而视。

刚才,景郡王第一个赶到,救走最先跌下台的莫寒月,紧接着峻小王爷赶到,竟然对她视而不见,径直掠上台去,任由她跌入台下的人群。

这情形莫寒月并没有瞧见,见状微觉不解,不禁挑眉,也转头向宇文峻望来。

景郡王低笑一声,悠悠道,“本王虽在边关,却也听说峻小王爷最是怜香惜玉之人,怎么如此好的机会,竟然错过?”

易红珠已经一十四岁,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人又生的极美,按照峻小王爷的品性,自然是该救易红珠,而不是这位其貌不扬的十一小姐。

峻小王爷眉端微挑,空着的一只手伸出一只食指,在景郡王面前轻摇,连声道,“小皇叔,话可不能乱说,谁不知道我宇文峻虽从花丛过,可是片叶不沾身的!小皇叔如此污我清白,岂不是被十一丫头误会?”

十一……丫头……

这一瞬间,台上台下众公子、小姐的神情都变的古怪,无数道目光都落在相拥的二人身上。

峻小王爷满意的听到身周的吸气声,低头瞧着怀中的女娃,还好死不死的又加一句,“十一丫头,本王心里可只有你啊!”

饶是莫寒月二世为人,大庭广众下听他如此一说,一张脸也不禁滚滚的烧起来,轻啐一口,低声道,“放手!”横身想挣出他的怀抱,奈何人小力弱,竟然摆脱不了他一条手臂的揽抱。

这里的一阵纷乱,早将半条御街的人惊动,夏儿白着一张小脸跌跌撞撞的冲上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声道,“小姐……小姐,你……你怎么样?你……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可是峻小王爷像没有听到一样,箍紧怀中瘦小的身体,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

宋思明脸色阵青阵白,上前向峻小王爷一礼,说道,“是在下考虑不周,令两位小姐遇险,多谢峻小王爷援手!”目光在他揽着莫寒月的手臂上一望,试探着道,“王爷,十一小姐已经无恙,还是交给丫鬟照料的好!”

宇文峻目光向他一扫,却并不理睬,只是低头向怀中人儿问道,“怎么本王不知道,你还喜欢猜灯谜儿?”

莫寒月皱眉,咬牙低声,恨恨道,“你快放开我!”小小的身子被他嵌在怀里,两只小手又是推又是捶,就是摆脱不了他的桎梏。

峻小王爷低笑出声,凑首在她耳畔,低声道,“十一小姐不是向来不将闺誉放在眼里?这会儿又急什么?”

“你……”莫寒月语结,只是抬头向他怒目而视。

这位峻小王爷越发无赖了!

景郡王微微扬眉,眸中露出一些玩味,向他含笑注视,可当看到他怀里挣扎的瘦小身影时,想到刚才低头瞬间的感觉,眸色不由一深,不禁多出一些深思。

眼前两人的姿势,说不出的暧昧。

罗越再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说道,“峻小王爷,十一小姐受惊,还是送她下去歇息的好!”伸手去抓他手腕。

宇文峻连连点头,说道,“不错,十一受惊,该下去歇歇!”竟不放手,揽着莫寒月向台下去。

此时罗雨槐、谢沁等人也闻讯赶到,一见这等情形,不禁愕然。

微微一愣之后,谢沁顿时柳眉倒竖,伸手一拦,将二人截在梯口,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说道,“峻小王爷,这是带我们十一妹妹去何处啊?”

一见到是她,宇文峻倒缩了缩脖子,讪讪笑道,“罗大公子说十一受惊,本王带她下去歇歇!”

还不放手。

谢沁含笑道,“十一自有我们照应,不敢劳动峻小王爷!”一把抓住他手腕力扭,顺势将莫寒月从他怀中抢出。

宇文峻手腕被她抓疼,连忙缩手,苦笑道,“一个女儿家,如此野蛮!”

谢沁横他一眼不理,垂头向莫寒月一望,问道,“十一,可曾受伤?”

莫寒月轻轻摇头,这才得出空来,回身向宇文青榕一礼,说道,“多谢景郡王相救!”

原来救下她的不是峻小王爷?

谢沁微微挑眉,又向宇文峻一望,才跟着向宇文青榕行礼,说道,“臣女见过景郡王!”

宇文青榕轻轻点头,说道,“谢大小姐不必多礼。”目光向台上台下散落的纸屑一扫,又向宋思明望去,含笑道,“只是搅了宋公子的局,这皇上的赏赐,怕无人能拿了罢!”

宋思明一怔,这才想起这桩事来,苦笑道,“三位小姐手中的灯谜已毁,怕是难定胜负!”

罗雨蔷心中微微一动,不禁向莫寒月望去一眼,只见她悄悄抬头,极快的吐了吐舌头,又将头侧开。

这一瞬间,罗雨蔷总算明白。莫寒月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以才华示人,取下所有的灯谜,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诱易红珠出手。

刚才台上那一幕,恐怕早已在她意料之中,纵然没有易红珠推她落台,她自己也会设法制造混乱。

心中念头微转,已浅笑说道,“我三人灯谜既毁,退出比赛就是,还有这许多姐妹手中有灯谜呢!”只要得意的不是易红珠,旁人拿去赏赐,倒不放在心上。

这倒是个法子!

宋思明闻言,转向莫寒月望去,问道,“十一小姐以为如何?”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原也不该为了我们搅了大伙儿的兴致。”自然是也无异议。

宋思明点头,又向台下一礼,问道,“易大小姐以为呢?”

易红珠摔下台去,虽然没有受伤,可也弄的灰头土脸,断断不愿再上台被大家观瞧,咬牙道,“如此最好!”

三人退出游戏,除了墨浩林微觉遗憾,众公子无可无不可,小姐们少了三个劲敌,更加没有异议,游戏自然继续。

谢沁等人带着莫寒月、罗雨蔷二人下台,离人群远一些,才轻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跌下台去,若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莫寒月抿唇一笑,轻声道,“姐姐不必担心,妹妹心里有数!”

罗雨蔷横她一眼,咬牙道,“你心里早有算计,怎么不先说个明白,刚才当真吓我一跳。”

莫寒月好笑,说道,“妹妹又哪里知道她会那时动手,不过是相机行事罢了!只是姐姐那一脚,用的果然巧妙!”

原来,她顶易红珠那一脚,竟然被这丫头瞧见!

罗雨蔷想到易红珠的狼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边台子上闹哄哄的一幕,全部落在对面御座上的皇帝眼中。

宇文青峰微微挑眉,含笑道,“这峻儿连朕都拿他没法子,想不到竟然惧着谢大小姐几分!”

身侧坐着的皇后卫盈毓忙道,“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想来是这个道理!”

“一物降一物?”宇文青峰轻哼,想到静安王府的声势,不禁心头一跳,眸光骤然变的深邃。

难道,峻小王爷对静安王府的谢大小姐有别样的心思?

坐在他下首的洛亲王宇文青桉眉心微动,低声叹道,“这一过年,谢家那丫头也有十四了罢?明年及笄,该封郡主了!”

“是吗?”宇文青峰微微扬眉,细细向远处的谢沁一望,点头叹道,“当年静安王喜得爱女,朕还上府道贺,转眼就这么大了!”

街上的几位小姐浑然不知道被高高在上的九王之尊留意,听到罗雨蔷和莫寒月的讲述,又眼看着易红珠在丫鬟的护送下,狼狈万分的离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弄笛听说最后关头竟然是景郡王救了莫寒月,一双眸子灼灼发亮,轻声道,“想不到景郡王那样的人物,会有如此一副侠义心肠。”

谢沁“噗”的一笑,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他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傅飞雪抿唇,笑道,“如今景郡王随意做点什么,弄笛妹妹都能夸出个好儿来!”

叶弄笛噘嘴,嗔道,“难不成不是?那长棚里,坐着许多王爷、大人,怎么就不见一个救人的?”

孙灵儿掩唇,笑道,“怎么没有?峻小王爷不是也扑上台去,还霸着十一妹妹不放!”说着向莫寒月眨眼,一脸的促狭。

莫寒月好笑,说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想起那位阴魂不散的峻小王爷,又不禁头疼。

扶奕向她深深一望,低声道,“十一妹妹受景郡王相救,该当道谢才是!”

谢沁却不以为意,笑道,“怎么没谢,刚才在台上就已谢过!难不成你还要十一妹妹以身相许?就怕十一妹妹答应,弄笛妹妹不答应!”

叶弄笛一听,忙啐一口,说道,“姐姐人大心大,想来是思嫁,却拿旁人取笑!”

莫寒月也忍不住抿唇,轻声笑道,“可不是呢,姐姐明年及笄,想来静安王爷也该托人给姐姐议亲了!”

“呸!几个小蹄子,说着你们,倒取笑起我来!”谢沁轻啐一口,仰起头,傲然道,“我谢沁的夫君,定要文能安邦,武可定国,寻常的男子,我可不要!”

傅飞雪“嗤”的笑出声儿来,嘴巴向长棚上一呶,说道,“文能安邦,武可定国,那座上的王爷可都算得上,难不成姐姐不愿做郡主,竟要做王妃?”

“越说越不成话,看我饶你!”谢沁大急,顿足向傅飞雪追去,惹起笑声一片。

莫寒月看着这肆意笑闹的一群,不知为何,心里竟悄悄的漫上一抹荒凉。

如今众姐妹都是青春年少,无忧无虑,又有谁知道,若干年后,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就比如……

她!

十几年前,自己结识罗雨桐时,又几时想过,二人会越走越远,形同陌路?到如今,自己二世为人,与她竟相对不能相认。

姐妹几人正说说笑笑,就见罗雨蔷的丫鬟杏儿从宫门方向匆匆过来,凑到罗雨蔷身畔,低声回道,“小姐,召儿刚刚来回,说是萧大小姐突然自个儿出府,萧二小姐和二公子去寻,所以没有来!”

召儿是罗府的小厮。

“萧大姐姐出府?”罗雨蔷大吃一惊,忙问道,“召儿可曾问明白,萧大姐姐何时离府,可用我们帮忙去寻?”

萧思雨三年前发狂,回府之后一向深居简出,这一出府,又不知道会生出何事?

杏儿忙道,“小姐莫急,召儿说,萧大小姐已经寻到,萧二小姐请小姐放心,只是时辰不早,她不过来了,改日和小姐再聚!”

罗雨蔷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人找回就好!”

莫寒月在一旁也是心里暗惊,听说并没有出大事,皱眉问道,“不是说萧大小姐的病已经渐好?怎么会突然自己出府?”

罗雨蔷微微摇头,轻声道,“前次我去瞧她,虽说如常招呼,但那眼神却并不像往日清明,又常常自个儿发呆!”

谢沁和傅飞雪笑闹一回,见二人神色,知道有事,折回来一问原由,不禁轻叹一声,说道,“她有心结未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假以时日,或者会好一些!”

提到萧晨雨,姐妹几人都心头沉重,对这满街的玩乐都失去兴致,慢慢向长棚上来。

刚刚踏上一半木梯,突然听到御街上有人大喊,“小姐!小姐!”

众人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丫鬟神情惶急,挤过人群,向这里疾奔。

“丰儿?”莫寒月一眼瞧见,大为意外,忙转身迎下去,问道,“丰儿,出了何事?”

这小丫鬟正是自己的丫鬟丰儿,她跟着一同来御街,留下和小康一起守马车,没想到竟跑来这里。

丰儿奔到近前,一把将她抓住,小小的身子轻轻颤抖,急道,“小姐,不好了!小康……小康……”

“小康怎么了?”莫寒月忍不住皱眉。小康虽然年幼,可是做事一向稳妥,此时不见他人影,却放一个小丫鬟穿过满街的人群来寻她。

丰儿缓一口气,才道,“小姐,小康被人抓去了!”

“什么?”这一下,莫寒月也大吃一惊,连声道,“怎么会被人抓去,究竟出了什么事?”

谢沁等人见到这等情形,也跟着过来。傅飞雪听到“小康”两个字,扬眉问道,“可是那天在你院子里救过灵儿妹妹的?”

莫寒月点头,说道,“是他!”

谢沁听这小丫鬟说的不清不楚,忍不住皱眉,问道,“小康被什么人抓去?为了什么?你不要急,慢慢说!”

从那天在莫寒月院子里的事来看,小康该是莫寒月的亲信!

丰儿连连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见是位公子,小康也不曾做什么,只是跨在车边儿,隔着帘子和奴婢说话,那些人就突然冲来,将他拉下马车就走。”

“怎么会有这种事?”孙灵儿皱眉,顿足道,“这可真正儿是天子脚下,怎么平白无故的抓人?”

莫寒月身后的夏儿却脸色苍白,急急问道,“丰儿,你好好儿想想,那位公子是不是身穿葛青色的袍子,头戴一顶镶金顶冠,大约二十岁年纪,长的一副惫赖的样子?”

丰儿听她一说,连忙点头,说道,“不错,就是他,姐姐竟然认识,这就好了!”

莫寒月被夏儿提醒,脸色不由一沉,咬牙道,“董诚!”转向谢沁等人,行礼道,“妹妹先行一步,各位姐姐且慢慢玩儿!”

董诚亲近宋思明不成,御街上再不见人影,哪里知道,竟然会撞上小康。

谢沁闻言,也是脸色铁青,咬牙道,“这个畜生!”一抓莫寒月手腕,说道,“走,我和你一起去!”拖着她拔腿就走。

傅飞雪等人来的晚些,没有瞧见前边的事,不由愕然,问道,“谢姐姐,究竟怎么回事?”

谢沁头也不回向阶下奔去,扬声道,“你们不用跟来,有我和十一妹妹同去就好!”说话间,二人已经奔下木阶,没入人群。

夏儿大急,连声道,“小姐,你等等我!”也顾不上丰儿,随后追去。

只是谢沁奔的极快,片刻就消失在人群里,等她奔下木阶,哪里还有莫寒月的身影?

孙灵儿急的跺脚,说道,“谢姐姐性急,不要弄出人命!”一把抓住叶弄笛,说道,“叶姐姐,快,我们快去寻小静安王!”转身向长棚上奔去。

莫寒月被谢沁一路拖着冲出御街,但见宫前广场上,卫相府的家人正乱成一团。

莫寒月目光扫过,果然没有小康的身影,不由连连顿足,顺手拖过一人,问道,“小康被人抓去多少时辰?往哪里去了?”

那人从来没见过十一小姐如此疾言厉色,不由一噤,说道,“抓去有一盏茶的时候,往南去了!”

莫寒月无心和他多说,松手将他放脱,见旁边系着大公子卫敬言的马,上前一步夺过,说道,“谢姐姐请回,妹妹一人去就是!”

一手掰着马鞍要翻身上马,只是忘记现在只是一个八岁女娃的身体,抬起腿却够不着马鞍,不由急道,“快!来人扶我!”

谢沁奔去在她腰上一托,喝道,“上去!”将她托上马鞍,跟着自己也翻身上马,一把带过马缰,喝道,“驾!”纵马就走。

从二人冲来,到莫寒月夺马,不过短短瞬间,卫相府的家人被二人惊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卫敬言的随从忙抢前拦住,叫道,“十一小姐,这可是大公子的马!”

莫寒月低声叱道,“滚开!”马鞍旁顺手摘下马鞭,刷的一声向那人劈头就打。

那人哪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惊之下,连忙侧身避开,只听谢沁一声清叱,骏马轻嘶,已冲出广场,片刻间隐入黑暗。

卫相府的家人面面相觑,错愕良久,才有人结结巴巴问道,“要不要去回大公子?”

一句话提醒,为首的李泰才回过神来,连声道,“自然要回,还愣着做什么?德子,你速速去寻大公子,旁人在这里守着,我去回相爷!”一边说话,一把拖起金德子,向御街方向奔去。

小静安王谢霖听到孙灵儿的讲述,不由大吃一惊,顿足道,“这个丫头当真是冒失!”顾不上和静安王打招呼,起身冲出御街。

峻小王爷正缠着景郡王去逛青楼,突然见小静安王发足飞奔,不禁微诧,说道,“这是有什么好事,也不带上本王?”转头见叶弄笛、孙灵儿跟着奔出长棚,而傅飞雪等人都立在木阶上,一脸焦急,向宫门方向张望,独独缺少谢沁和莫寒月,不禁微微挑眉。

谢霖冲到宫前广场,一眼看到相府的牌子,知道是相府的家人,顺手抓过一名小厮,连声问道,“可曾看到谢大小姐,十一小姐在哪?”

相府家人纵不认识谢沁,又岂会不认识小静安王谢霖?那小厮见这样一个大人物突然和自己说话,一时吓的傻了,隔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十一小姐……十一小姐抢走大公子的马,往南去了!”

谢霖连连顿足,向自己王府的马车边疾奔,连声叫道,“快!快快带马!”

静安王府的家人不知道出了何事,也不敢问,已有人速速将他的马带来。谢霖一把带过,纵身上马,也冲出广场,向南疾驰。

莫寒月被谢沁带在马前,见冲出广场,轻声道,“姐姐,妹妹自个儿去要人就是,姐姐不必趟这淌浑水!”

虽然说,吏部侍郎董伯懿只是官居三品,可是同在朝中为官,不宜轻易树敌。而她此刻的身份是卫东亭的女儿,纵然得罪董伯懿,侍郎府对上的也是他卫东亭。

谢沁又哪知道其中的曲折,冷哼一声,说道,“你一个人去,怕连府门都进不去!”不但不停,反而催马快行。

今日是上元佳节,本来举城百姓都会出来观灯,可是有御街上的御灯,别的街道倒显的冷清许多。

莫寒月眼看再拐过三条街,就是吏部侍郎府,坐在马上四处张望,又哪里有小康的踪迹,不禁心中焦急,说道,“隔这么一会儿,恐怕小康已被他劫进府去。”

谢沁冷哼,说道,“那我们就打上侍郎府要人,料想那姓董的也不敢不给!”一手提缰,纵马穿过长街,向侍郎府疾赶。

莫寒月心知劝不住她,微微咬唇,说道,“我们此去,只要救出小康就是,不要伤人!”

谢沁冷笑一声,说道,“那个东西,一向欺男霸女,我早想废了他,今日趁机为民除害,料想那董伯懿不能将我如何!”

莫寒月听她说的踞傲,不禁苦笑。

虽然说,区区吏部侍郎果然不能将静安王府的大小姐如何,可是,人心叵测,又安知那董侍郎不会背后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可是防不胜防!

只是事到如今,要救小康也再没有别的法子,只盼董伯懿顾忌二人的身份,能够不撕破脸面,主动放人。

二人说话间,骏马已拐入一条宽阔的巷子,但见前方红灯高悬,写着大大的一个“董”字。

谢沁纵马而前,竟然马不停蹄,径直冲上石阶,手中马缰疾带,马蹄奋起,径直向府门踏去。

莫寒月暗吃一惊,失声道,“姐姐慢着!”可是阻止不及,骏马马蹄已重重踹上侍郎府府门,只听“咣”的一声响,两扇朱漆大门一晃,荡起一片尘埃,却纹丝不动。

谢沁扬眉,冷笑道,“这府门倒是结实!”纵马转身,冲向阶下,奔出十余丈又调转马头疾冲而来。

莫寒月连连摇头,连声道,“姐姐且等等,还是妹妹先去叫门!”心里不禁暗叹。这位谢大小姐的性子,怎么比自己的上一世还要火爆?

谢沁扬眉,还不曾答,就听“吱呀”一声,侍郎府府门打开,两名身穿皂衣的家人一跃而出,喝道,“什么人,胆敢在侍郎府撒野?”

谢沁扬眉,扬声喝道,“去,回你家主子,说静安王府的谢沁在此,让他速速把人交出来!”

那两人本来胆气极壮,一听“静安王府”四气,顿时一噤,对视一眼,左首之人忙躬身行礼,说道,“原来是谢大小姐,不知谢大小姐有何贵干!”

谢沁冷哼,说道,“去和你家大人说,让董诚那厮立刻放人,若不然,姑奶奶踏平侍郎府!”

那人苦笑,说道,“回谢大小姐,我家大人伴驾,还没有回府,不知我家侄少爷何处得罪谢大小姐!”

被他一说,二人这才想起,御街上的灯会还没有散,董伯懿还在御前伴驾。

谢沁皱眉,说道,“那董诚在哪里,带我们去!”带着莫寒月翻身下马,向府门直闯。

那人忙张手拦住,说道,“二位小姐,我家主人不在,小人不敢私放进府,还请二位小姐投递拜帖,改天来罢!”

莫寒月见这人只是废话,心里担心小康安危,皱眉道,“董诚呢?他刚刚抓来的小厮,是我相府的人,请他即刻放人,我们既往不咎!”

那二人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右首那人颤声道,“哪有此事,这位小姐可不要信口攀污!”

区区吏部侍郎,哪里惹得起堂堂相府?

“信口攀污?”谢沁柳眉倒竖,冷笑道,“此事相府家人亲眼所见,还能容你抵赖?”

莫寒月见这二人说个不休,挡在门口不肯放人,不禁暗暗皱眉。

暗想已闹到这个地步,如果找不出小康,反而是自己一方理亏,冷笑一声,说道,“有没有,你带我们去见你家侄少爷,一看便知!”一手将那人手臂推开,径直向府门去。

这二人不过是侍郎府寻常的家人,又哪敢触碰这两位高门千金的身子,只是退后几步阻挡,连声道,“两位小姐且等等,容我们回禀!”

不是说主人不在?

莫寒月听他说话前后不搭,不禁冷笑,低声喝道,“让路!”于二人张开的手臂视若不见,不闪不避,向府内直闯。

只这一声低喝,凛然之气毕现。不要说眼前两个寻常家奴,就连谢沁,也是不禁心头一震。微微愣怔间,莫寒月已大步跨入府门,径直向后院而去。

要知道,莫寒月本就出身将门,五年前,嫁给宇文青峰为妃后,跟着他南征北战,叱咤风云,进则挥兵夺城,退可整肃千军。

随后,宇文青峰登基,莫寒月为后,凤临天下,这一身的威仪气势,早已经浑然天成。平日刻意压制,也倒罢了,此刻情急之下自然流露,顿时带来无形的震慑。

谢沁一怔之下,来不及多想,点头道,“不错,我们进去瞧瞧!”跟着闯入府门。

那二人大急,连声道,“谢大小姐留步,还请不要让小人为难!”可那二人哪里理他,一前一后,已径直向后宅直闯。

那二人眼看无法阻挡,一人向另一人使个眼色,连声道,“两位小姐!两位小姐!慢一些……”连声呼唤,随后跟去。另一人会意,转身出府,向御街方向奔去。

虽然说这盛京城中的各府各衙,各大世家内眷间互有来往,这侍郎府二人却都不熟悉。进入后园,暗夜中见树影绰绰,分不清道路,谢沁反身将那家人抓过,喝道,“董诚那厮在哪?还不前头带路!”

家人苦笑,说道,“二位小姐总要容小人去回禀一声儿!”两只眼珠乱转,并不看向二人。

莫寒月瞧见,冷笑道,“姐姐不必问他!”转头四处一望,见隔着一片花丛就有一处院子,突然放声大叫,“走水了!来人啊!快来救火啊!”

刚喊两声,就见最近的一处院子里跌跌撞撞奔出两个小丫鬟,莫寒月疾冲上前,一把擒住其中一个衣领倒拽,喝道,“说,董诚在哪?”

小丫鬟听到失火,本来就惊慌失措,此时被她擒住,只觉的呼吸困难,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莫寒月一怔,皱眉道,“如此没用!”劈手将她丢下,向另一个小丫鬟奔来。

园子里黑漆漆一片,并瞧不见都有些什么人。另一个小丫鬟骤然见她凶神恶煞的冲来,一时吓的傻了,等到见前一个倒地,以为是府里进贼,已将那丫鬟杀死,不禁吓的尖叫,“不好了!杀人了!”转身拔腿就跑。

莫寒月赶上一步,一把抓住她衣领拖回,冷声喝道,“闭嘴!”

以她威势,谢沁尚且吃惊,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丫鬟,被她一喝,果然闭嘴,小声哭道,“大爷饶命,奴婢只是个丫鬟,不要杀我……”

敢情惊吓之下,竟然连男女都没有分清。

莫寒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老实带路,就饶你一命!”拖着她转上入院子的正路,说道,“带我们去找董诚!”

丫鬟听说不杀,这才定下心来,结结巴巴问道,“我们侄少爷?”

莫寒月点头,说道,“不错!”

此时那家人一见,突然大叫,说道,“不许带她去……”话刚出口,被谢沁劈手一掌打晕。

那丫鬟以为又一个人被杀,大吃一惊,忙道,“是!是!奴婢带你们去,不要……不要杀我……”说着话,踉踉跄跄沿路走去。

谢沁几步跟上莫寒月,侧头向她一望,含笑道,“还是妹妹的法子好!”

莫寒月淡淡道,“这等门第的奴才,奸滑的紧!”嘴里说话,眼睛盯着前边的丫鬟,一刻不放松。

那丫鬟惊魂初定,才惊觉擒住自己的竟然是两个少女,不禁暗暗咬牙,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向两边张望,筹思脱身之策。

莫寒月见她脚步放慢,知道是动着旁的心思,冷笑道,“你若敢耍什么花样,即刻丢到湖里喂鱼!”抬脚在她屁股上一踢,喝道,“快些!”

小丫鬟没料到背对着二人还被瞧破,一惊之下,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好快步向董诚的院子去,只盼到了侄少爷的院子,有守院子的家丁、小厮,能将这两个女煞神截住。

其实这小丫鬟十余岁,比莫寒月还高半个头,只是一来莫寒月先声夺人,占尽了声势,二来她经过半年的苦练,手脚已经添了几分气力,寻常男子她未必擒得住,对付一个小丫鬟还错错有余。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要进入后院才设法拿人的道理。

跟着那丫鬟绕过两重院落,见前边一片花丛中,露出一片独立的院子。小丫鬟停步,指着院子道,“到……到了!”盼着这二人进院子里去,自己趁机逃走。

莫寒月却怕她故意引着走错路,在她肩上一推,喝道,“去叫门!”

小丫鬟不敢违拗,只得上前拍门,颤声道,“开门,快开门!”

“什么人?”门里,响起一个小厮不耐烦的声音。

小丫鬟微一迟疑,说道,“我是前侧院的阿蒙!”

“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吗?”小厮问,磨磨蹭蹭的向门口走来。

小丫鬟求道,“快点吧,火上房了!”

小厮终于把门打开,探头出来,皱眉道,“你不知道侄少爷……”

话还没有说完,谢沁已上前一步,一脚将门踹开,和莫寒月二人一左一右抢进门去。

小厮大吃一惊,嚷道,“什么人?”

谢沁反手,一把擒住他衣领拖回,喝道,“董诚呢?”

不用等小厮回答,就听正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呼。莫寒月脸色大变,叫道,“是小康!”拔步疾冲,一把将门拉开,冲进房去。

谢沁也再顾不上小厮,跟着冲进屋门,见门内是间花厅,顺着声音绕过屏风,进入内室,一眼望去,但见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正从床上跳起,喝道,“什么人?”

正是几个时辰前,在御街上见到的董诚。

谢沁大怒,冲上几步,飞起一脚正中董诚小腹,怒声喝道,“狗东西,相府的人你也敢动!”

董诚被踢的身子倒撞出去,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见又是谢沁,咬牙道,“谢大小姐,你多管闲事,竟然管到侍郎府来!”

谢沁啐他一口,说道,“谁要管你侍郎府的闲事,只是卫相府十一小姐的人,凭你也敢动?”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头向床上望去。

床上小康被双手反绑,横卧在床上,衣衫凌乱,裸露的肌肤上满是伤痕。

莫寒月冲去将小康身上的捆绑除去,问道,“小康,你怎么样?”

小康脸色惨白,骤见莫寒月,只叫了声“小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莫寒月向他身上略一打量,见虽然受伤,还不至于受辱,不禁轻轻松一口气,柔声道,“不打紧,他不能将你如何!”示意他整好衣衫,带他向门外去。

一夜之间,董诚两次被谢沁坏了好事,此时更是闯进他的院子。眼看小康要跟着莫寒月离去,不禁咬牙,喝道,“这小厮欠我家银两,本就该当以身相偿,今日断断不能走!”

左右一望,见墙上挂着把镇邪用的宝剑,顺手拔出,见三人早已绕出外间,疾步赶上,合身向小康刺去。

这短短片刻,他心中衡量,这个小厮既不能享用,那就亲手毁去,料想区区一个奴才,相府未必会为他和侍郎府交恶。

背后劲风袭体,莫寒月回头,只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已到小康背后,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小心!”顺手抓住小康手臂奋力横拖。

血光乍现,剑锋擦过小康手臂划过,“笃”的一声刺在门框上。

谢沁大怒,厉声喝道,“混蛋!”纵身跃起,凌空向董诚背心狠狠一脚直踹。

剑锋嵌入门框,董诚还来不及拔出,后心骤然受她重重一脚,不禁一个踉跄,身子向前一冲,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剑刃顿时断成两截,董诚收势不住,整个人向前扑跌,心口骤然一凉,身子顿时僵住,再也不动。

谢沁见小康手臂血流如注,不禁咬牙,指着董诚骂道,“狗东西,当真是无法无天!”上前一步,劈手向他衣领抓去。

“姐姐且慢!”莫寒月一眼看出董诚身体有异,忙一把将她拉住。

谢沁怒道,“这等无耻之徒,打死了干净!”

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外一阵喧哗,谢霖声音唤道,“沁儿,谢沁!你可在里边?”随着话落,英挺身影微晃,已疾冲而入。

谢沁大喜,叫道,“大哥!”

谢霖一眼看到四人立在门口,不禁轻轻松一口气,皱眉道,“你也是胡闹,怎么能径直闯入侍郎府?”上前在董诚肩头一拍,说道,“舍妹无状,董公子勿怪!”

“王爷!”莫寒月一惊,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却见董诚身子一晃,随着他拍下的手掌,已慢慢软倒,仰躺在地,露出的胸口插着的半截断剑。

这一下大出意外,谢霖、谢沁二人同时大吃一惊,小康更是吓的一声低呼,一跤摔倒。

只有莫寒月上一世见多了各种死状,刚才已瞧出不对,此刻倒不觉意外。

董诚的小厮从谢沁、莫寒月闯入院子,吓的缩在门外,耳听着屋内争吵,跟着谢霖赶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此时见主子身亡,吓的尖叫一声,撒腿向外狂奔,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谢大小姐杀人了!小静安王杀了侄少爷!快来人啊……”

“喂!”莫寒月拔步追出两步,却见小厮的身影已冲出院门,再也阻挡不及,不禁微微皱眉。

门外本来有阻挡谢霖跟来的几个家人,一听小厮叫喊,哪敢进来?都是一哄而散,大声叫嚷。

听到小厮歇斯底里的叫声越来越远,门里门外的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

谢沁结结巴巴道,“这……这……这怎么就死了?我分明只想给他点教训!”

刚才那一脚虽然使尽全力,可是也最多不过令他受伤,又哪里想到,他的剑刃竟然折断,半截断剑刺入身体,正中心脏。

谢霖脸色微变,顿足道,“这可要如何向董侍郎交待?”三人不请自入,董诚身亡,自己三人恐怕谁也脱不了干系。

莫寒月微微咬唇,向谢霖一望,说道,“王爷带谢姐姐快走,这里有十一应付!”

“不!”谢沁摇头,说道,“人是我失手所杀,怎么能让妹妹担这干系?”

莫寒月急道,“若不是妹妹,姐姐又怎么会来这里,还不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谢霖皱眉,说道,“还是你二人先走,本王留下,料想那董伯懿不能将本王如何!”

“王爷!”莫寒月急的跺脚,说道,“我二人闯府,有两个家人两个丫鬟瞧见,还有刚刚逃去的小厮,万万赖不掉,如今只有十一留下。”

“你也说我二人闯府,我又岂能脱了干系?”谢沁跟着接口,向谢霖道,“大哥,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先走吧!”

谢霖摇头,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被人瞧见,我又岂是没有被瞧见的?更何况,我堂堂男子,岂能让你们两个小女子担这干系?”

三人争执不休,瘫坐地上的小康慢慢撑身站起,颤声道,“小姐,王爷,谢大小姐,这……这董公子是小人所杀,小人愿意承担,只求……只求小姐日后,看顾小人的家人……”

他话一出口,谢氏兄妹互视一眼,顿时默然。

往常这等事,都是推一个奴才出来顶罪,更何况,今日的事,也确实是从小康身上而起。

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莫寒月却想也不想,摇头道,“不行!”

小康急道,“小姐是为小康而来,小康如何也脱不了干系,小康只是一个贱奴,死不足惜……”

“小康!”不等他把话说完,莫寒月截声打断,摇头道,“主子也好,奴才也罢,都是一条性命,你有家人还要照顾,岂能枉死?”

若是在前世,她也断断不会将一个奴才的性命放在眼里,可是这一世,亲身感受等级给人的桎梏,对生命也有了另一层认识。

小康咬唇,低声道,“有小姐如此相待,小康死也瞑目,只是小康既然难逃一死,又何必连累小姐?”

本来以谢氏兄妹的出身,并不将一个微贱奴仆放在眼里,谢沁带莫寒月赶来相救,一则因为他是莫寒月的奴仆,二来,有当初小康相救孙灵儿一节。

而现在见他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倒也意外。谢沁冷笑一声,说道,“你被他绑进府来,又没有几分气力,说你杀他,谁又能信?横竖人果然是死在我的手上,到时实话实说就是,我倒要瞧瞧,董侍郎能将我如何?”

还不等谢霖、莫寒月说话,就听门外又是一阵嘈杂,一人声音大喊,叫道,“诚儿,诚儿,你怎么样?”

跟着喊声,吏部侍郎董伯懿已经疾冲而入。一眼看见仰躺在地的董诚,不禁身子一晃,大声叫道,“诚儿!”冲前几步,向董诚尸身凝注片刻,霍然抬头,望向谢霖,说道,“小静安王,你要给老臣一个交待!”

谢霖无奈,迎上两步,微微躬身行礼,说道,“董侍郎,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屋里说罢!”

“还说什么?”董伯懿神情贲张,颤抖着手指,向谢霖、谢沁、莫寒月依次指去,颤声道,“你们……你们……好端端的闯入老夫府里,杀死老夫的侄儿,我……我定要替他讨个公道!”扑上前,一把抓住谢霖衣襟,大声道,“走!走!我们告到御前,请皇上做主!”

“董侍郎!”谢霖皱眉,心中大觉无奈,低声道,“事已至此,有话好说,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虽然说,此事是董诚理亏,可是他人既已死,已无从追究,若是告到御前,未必说的清楚。

谢沁见状,上前一步,说道,“董侍郎,人是我谢沁杀的,与我大哥无干,你放开他,我随你到御前就是!”

董伯懿一听,连连点头,冷笑道,“你们静安王府,靠着皇上的恩典,这是要以势欺人?好!好!如今皇上还在御街上赏灯,我们一齐去,请皇上和满城百姓评评这个理!”

谢霖见董伯懿态度强硬,此事势必不能私了,只得点头道,“好,本王与你上御前评理就是!”

董伯懿点头,说道,“好!”扭着他不放,向身后跟来的众家人道,“来人,抬着侄少爷,请这两位小姐和这贱奴一起,跟我去御街!”一声令下,董府家奴一涌而上,虽然不敢捆绑谢沁和莫寒月,却将小康绑了个结结实实。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别的法子可想。莫寒月微微抿唇,心里暗暗筹思,一会儿在宇文青峰面前,如何能将事情全部推到董诚头上,让自己四人摆脱干系。

御街上,皇帝已看了一夜的杂耍热闹,此时正坐在长棚上,与诸王和一众重臣说话,突然间,就听御街上哭声震天,有人大声嚷道,“皇上,你要给老臣做主啊!”

宇文青峰微微一怔,想大节下听到这等声音,不禁觉得晦气,向身后立着的大内总管袁宏圣命道,“出了何事,你去瞧瞧!”

袁宏圣领命,奔下长棚向御街上迎去。

远远的,就见人群分开,一伙儿人一边放声大哭,一边纷纷攘攘的向这里来,当先二人,竟然是吏部侍郎董伯懿扭着小静安王谢霖的衣襟,一边大声叫嚷,一边拖拖拉拉向这里来。

袁总管慌忙迎上,向二人一礼,说道,“王爷!大人!御驾在此赏灯,二位这是做什么?不要惊了圣驾!”

董伯懿大声道,“正因御驾在此,老臣才来请皇上为老臣主持公道!”不理他的阻挡,横身向前直闯。

袁宏圣忙又拦住,苦笑道,“董大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明儿早朝不行吗?”

董伯懿大声道,“小静安王打死了老夫的侄儿,怎么会是大不了的事?”

此话一出,袁总管也是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说董公子……”话说半句,侧头就见董府的家人用门扇抬着一具尸体,不由脸色大变,咬牙道,“董大人稍侯,洒家去回过皇上!”躬身一礼,转身向长棚上飞奔。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静安王谢风涛不禁大吃一惊,颤声道,“霖儿?他……他怎么会打死董公子?”

袁宏圣忙向他躬身行礼,苦笑道,“董侍郎口口声声这么说,老奴也果然看到董公子的尸体!”

谢风涛脸色大变,摇头道,“霖儿一向行事稳重,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起身向皇帝跪倒,说道,“请皇上明察!”

经此一闹,御街上所有的杂耍热闹都已停下,众百姓远远立在两侧,向这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皇帝一见这等情形,此事已势必不能不管,点头道,“那就将他们一干人等唤上来罢!”

袁宏圣领命,忙命小太监传下令去。

隔不过片刻,就见董伯懿扭着谢霖奔上长棚,当先向皇帝跪倒,连连磕头,放声大哭,说道,“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谢霖一脸无奈,被他拖着一同跪倒,也向皇帝磕下头去。

皇帝见状,浓眉深皱,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董伯懿说道,“回皇上,老臣本来在这御街上伴驾,方才家人突然来回,说谢大小姐和十一小姐闯府,老臣生怕有事,急急赶回去一瞧,老臣的侄儿已被他们杀死!”

卫东亭一听说还有自己女儿卫十一的事,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十一怎么会去董大人府上?”

宇文青峰听到“十一”二字,不由心头一动,心底顿时闪过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微微一顿,问道,“董大人,你是说,是谢大小姐和十一小姐闯府,怎么又说是小静安王杀了你侄儿?”

董伯懿大声道,“老臣赶到时,见老臣的侄儿身上插着半截利剑,而在场的除了小静安王,就是两位小姐和一个贱奴,试问除了小静安王,谁又有如此的能耐?”

皇帝轻轻点头,向谢霖望去,问道,“小静安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霖淡道,“回皇上,半个时辰前,董公子劫去卫相府十一小姐的一个小厮,舍妹与十一小姐上门去要人,微臣闻报赶去,正逢几人争执,劝解时失手将董公子误杀!”

“怎么是为了一个小厮?”宇文青峰皱眉,深深向谢霖一望,心里不禁暗叹。既然还有一个小厮在场,应该命他抵罪,怎么能自个儿担在身上?

可是事已至此,又不能明言,只好问道,“那谢大小姐和十一小姐在哪里?”

谢霖伏首回道,“回皇上,她二人在阶下听宣!”低头看一看董伯懿仍然抓着自己衣襟的双手,苦笑道,“董大人,如今已在御前,我总不能再逃走,可以松手了吧?”打定主意,要将这罪责断到那奴才身上。

宇文青峰也见二人扭在一起不成样子,说道,“董爱卿,你放开小静安王罢,朕还你一个公道就是!”

董伯懿闻言松手,向上磕头,说道,“皇上,老臣伤痛之下失态,望皇上恕罪!”

皇帝点头,说道,“传谢大小姐和十一小姐罢!”

“传谢大小姐!传十一小姐!”小太监闻命,扬声高呼。

阶下莫寒月、谢沁二人闻命,齐声道,“臣女尊旨!”并肩踏上木梯,向长棚里来。

长棚右侧,傅飞雪、叶弄笛等人本来满心焦灼,等谢沁、莫寒月二人回来。哪知道突然听到发生这么大的事,二人还牵涉其间,不由大吃一惊,都纷纷起身,向这里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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