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昏昏沉沉地摇着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般,周身冻彻心骨,一晃之间,她眼睁睁地看着庄府上下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不,不,不——她撕心裂肺地叫,想阻止他们,可头发忽然被人抓住,大手一样,狠狠地甩在她脸上。
她怎么也躲不过去。
尖叫一声坐起来,原来是做噩梦了。抹着额上的冷汗,身子仍在发抖,看看周遭并不熟悉的一切,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起夜的樊络冲进来,抱着她不停颤抖的身子,“你怎么了?啊?”
“放开我!”贺桩突然暴躁地尖叫起来,“放开我!”手重重锤在他身上,猛力挣着,他竟被她吓得脱了手。
“桩儿……”
“别碰我!”甩开他重新伸过来的手,贺桩紧紧环着自己,像是溺水的孩子般,头埋到膝上,努力把自己缩小,如果可以小到看不见,那么,她心里那些酸楚和悲伤是否也会小到看不见?
见她避自己如洪水猛兽,自己缩在那儿颤抖,樊络终于忍不住,狠狠抱住她,她在他怀里不言不语地挣着,他却越收越紧,“桩儿,是我。”
她低着头,眼泪静静流下来,滴在他手背上,同时也灼烧着他的心,“……我想……回家。”
她要的不过是父母相守,却也只能是奢望了……
此刻的她内心仓凉,不再是白日里理智贤惠的小妻子,想起她偶尔莫名的失神,樊络死盯着她,捻着手背上她刚刚落下的泪,那些微凉的液体渐渐蒸发,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他抚着连无痕迹的手背,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只听他低柔道,“桩儿,这里便是你的家。我知你心里有苦,你不愿说我便不逼你,但是你要记住,这里是咱们的家。”
贺桩哭也哭了,这会儿冷静下来不少,她整个人被樊络圈在怀里,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只点头应了声,“嗯。”
男人瞧着她乖巧地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神色迷迷糊糊,松开了她一些,拇指擦着她挂在脸上的泪珠,只觉得好笑,“方才做噩梦了?”
“嗯。”
“做什么噩梦了?”能吓成这样?
“不记得了。”她不好意思道。
樊络伸进被子里,却是没有放开她,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约莫是午间被自己吼了一句,吓着了吧?
“桩儿,你不必怕我惧我,我并非欺负女流之辈之人。午间我之所以吼你冷着你,那是因为那把剑会带来横祸,我是希望你记住,你做错事便是该受罚……”
“对不起,我不知那把剑会那么可怕……日后没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贺桩“腾”地坐起来,慌慌张张地说着。
“你且听我说,”樊络拉她躺下,却是支起身子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你这般的容貌,若是生在权贵之家,只怕是知书达理,被爹娘捧在手心的,而我年纪大了你许多,且还是个打铁匠,确实委屈了你。但你放心,我兴许给不了你大富大贵,但总归你是衣食无忧的,那方家二少爷若是敢来寻你晦气,我也有法子对付他。桩儿,你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