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还拿着皂叶。
冲着那声相公,老樊又是忍了。
自个儿躬着身,由着她侍弄。
待樊络净了发,她还特地拿出一块面巾给他擦头发,将两鬓的发束在后脑。
日头正盛,他坐着凳子,瞧着眼前的少女专心致志地给他刮胡子,白嫩的手因浸着热水,白里透红,他竟一时晃了神。
“好啦!”贺桩拍拍手,一抬眼,竟看傻了。
眼前的脸还是初见时的脸,但剃了胡子之后的他,面庞白净更显得眼眸深邃,倒是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硬。
而散着一般的墨发,添了三分飘逸三分书卷的气息。
墨发白衣,而他的个子虽高,却并未如清河镇寻常男子般体格壮硕,反倒儒雅了许多,像极了书上写的贵胄公子。
她的相公还不是一般的英俊潇洒!
男人觉察出她的异样,但依旧喜怒不形于色呢,只问,“怎么?”
“相公,你长得好看。”贺桩倒是坦诚,丝毫不修饰,随即一张小脸苦哈哈,“早知不该收拾,若是叫别家的姑娘惦记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樊络这下倒笑了,“桩儿且放宽心,你家相公不过一个打铁汉,谁会惦记?若真惦记了,有你在,我又岂会多看旁人一眼?”
贺桩的脸一下“唰!”地红了。
樊络回灶房拎着些干货,一大块腊肉和一对腊猪蹄。
贺桩也回房抹胭脂黄粉去了,樊络动作快,站在院子里等她,想到那黄粉易伤肤色,遂道,“少抹一些,出门围着方巾。”
方初冬,女子围方巾也是常见,他想得也算周到,贺桩依言,少抹了一层。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不时遇到一些相熟的街坊,也是乐呵呵地和这对新婚夫妻打招呼。
过后还不由赞上一句,“贺家二老倒是好福气,得了这么一个阔气的姑爷,那一大块腊肉与猪蹄,少说也得几百铜钱。”
“是啊是啊,若是旁的姑爷回门,送些鸡蛋也算过得去了。”
“其实,仔细瞧瞧,贺家姑爷收拾一番,倒是十分耐看。”
“可不是,你是没瞧见贺家那丫头,瞧着脸色也好了许多。两人站在一处,倒真般配。”
贺家并没有多远,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功夫,过了清河桥,绕过几户人家,贺家破旧的房舍便可瞧见。
清河镇的习俗,新姑爷临门,一般是用了午饭,再待一会儿,趁着天微黑便返家。
此时正是午时,樊贺夫妻来的也算准时。
刚进家门,就见梁氏正在院子里摘菜,见了女儿女婿,梁氏擦了擦手,脸上堆满了笑,“回来了。”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樊络落落大方地行礼,倒是梁氏显得不好意思起来,细细打量起自家女婿,倒是眼前一亮。
皆道镇口的打铁汉生得五大三粗,面相凶恶,冷硬寡言,却也不尽然,眼前的男人长身玉立,端的是松柏之姿,行的是谦逊之礼,却也不见粗鄙恶煞。
贺桩跟着也唤了句,“娘——”
一身农妇扮相的梁氏,满是皱纹的脸堆满笑容,“姑爷快进屋吧。”
话音刚落便拉着贺桩进灶房,那日她嘱咐女儿千万别在丈夫面前卸下妆容,可细想,夫妻共处一室,又怎瞒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