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络却是没细想,只道,“岳父岳母上了年岁,硕儿年幼,而我既娶了你,便是贺家的半子,理应与你亲待父母的。”
贺桩笑,一瞬红了眼眶,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遇见你,吾生之幸。”
“傻瓜。”樊络起身,出去又换了一盆热水进来,笑道,“你也烫烫,夜里睡得舒坦些。”
她体寒,昨夜焐了好久才焐暖和了。
樊络放下盆子便朝案桌走去,从暗格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瞧着模样很是精致,盒子外雕着简约的细纹,是上好的楠木。
他沉默着打开盒子,一支通体晶亮的簪子展现眼前,白玉簪子,还垂着映白的珍珠,真真是珠圆玉润。
“这支簪子你收着。”
贺桩坐在那儿怔怔地出神,听到他开口,忽然问道,“我不用……这簪子瞧着十分贵重,我怕……”
“收着。”男人声音淡然,却又隐约透着一抹威势。
不由分说把簪子插在她的发间,盒子也往她怀里一塞。
贺桩只觉手心发烫,不知怎么忽然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她好歹也曾是不缺好东西的太傅之女,那把稀世宝剑他尚且搁在案桌之下,而这簪子他却是藏在暗格里的,寻常的打铁汉哪儿来的这些好东西?
她不加修饰的警惕与不安令男人眉心微蹙,他在一旁坐下,捏着她的手心,道,“桩儿,年轻时的前尘旧事我早已忘了,之所以气你私自动那把剑,只因那时我醒来之后,便是因那把剑而四处被人追杀。”
“它是件凶器,而你是干净的,我不愿你沾上血腥,你明白吗?”
贺桩浑身一震,当时她只以为他是宝贝那把剑,却不想他是出于这般考虑,心里一热,“那咱们把它藏好,你既已忘了,我便不再追问,咱们好好过日子,不去管那些是是非非,成吗?”
樊络郑重地点头,从怀里取出钱袋,递到她面前,“ 家里的银子全在这里了。我是个粗人,总归考虑不周全,往后家里缺了什么,你自己去添。”
贺桩握着沉甸甸的钱袋,心里说不出的震动,在这清河镇,还不曾听闻妻子掌钱的,“你就不怕我胡乱花掉了?”
“花了再赚便是。”
翌日,便是贺桩回门的日子。
刚吃过早饭,樊络也没开铺子,扛起锄头便去后院把剩下的地翻完。
回到院子洗脸,回头就见自己的小娘子正盯着他发愁,男人抖了一下胡须,“怎么了?”
“换身衣裳再去吧?”贺桩瞧着他的衣裳沾了不少的泥巴。
樊络自然也注意到了,才说了句,“也好。”但见她喜滋滋地跑进卧房,拿了件月白色的长袍。
这衣裳是他三年前从城里来时,老袁给他买的,后来开了铺子,每日光着膀子打铁,浑身的火炭星子,容易惹脏,便把这件衣裳收柜子了。
没想到被她翻了出来。
男人眉头微蹙,但见妻子满心欢喜的模样,只问,“你喜欢?”
贺桩连连点头。
既是她喜欢的,樊络忍了,伸手便要换上。
却又听她小心翼翼道,“胡子也刮一刮吧?”
这还得寸进尺了?
不过老樊分外受用,“你帮忙?”
贺桩自是应允,滋溜滋溜地从灶房提了一大通热水来。
男人眉头一皱,心道刮个胡子也不用这么多热水吧?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贺桩这回胆大了许多,“相公,你的头发也该洗洗了。”